姜错抬起眼睑，看了看方向的来源，虽然大致上可以感觉到易覃的所在位置，可却依然还是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面对那一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易覃也微微一顿，心里一沉。
暗暗把这笔账记下来了，“季轻语还真狠毒，竟然做到这一步。”
“在她看来，我是害的她毁容的罪魁祸首，只是眼睛瞎了而已，对于她来说都不算是报仇了吧？”姜错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膀，轻声笑道。
“你倒是挺洒脱的。”易覃挑眉，看着姜错的眼神也有些高深莫测。
他一直都知道姜错是一个非常心狠的女人，可是想不到她不仅仅对别人狠，对自己更是狠。
难道她完全不在乎自己吗？
“不是洒脱，而是我自认为自己绝对不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人，所以没有自怨自艾的资格。更何况，十七年前因为我受害的人都活的好好的，我自然也不能示弱。”姜错意有所指的说着。
易覃一顿，脸色瞬间就完全冷凝下来，寒声说道，“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跟在我身边卧底了五年的时间，我以为你很了解我的性格的？”姜错摇头，淡漠的说着，“我从不畏惧死亡，之所以没有自杀也不过是因为沈先生为我重新生活付出了太多，我舍不得罢了。”
“除了沈自横，除了沈家，除了沈肆，除了沈氏集团，你到底还在乎什么？”易覃看着姜错这么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就来气，心中的愤怒显然快要爆发出来了。
他深邃不可见底的眼眸里充满了火焰一样的炙热温度，仿佛要用眼神融化姜错一样。
事实上，姜错也的确不得不承认易覃的眼神真的很有震慑力，哪怕她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却依然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的。
她微微停顿一下，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易覃看着姜错犹豫的样子，仿佛看见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嘲笑起来，“你这女人连死都不怕，现在一副迟疑的样子装给谁看的？”
姜错叹了一口气，有些阴沉的说道，“我想告诉你，我也在意你，只是我觉得你可能不会相信，所以不想要自取其辱。”
听到这些话，易覃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深深的注视着似乎正在发呆的姜错。
他眼神深邃，一双鹰隼一样锐利的眼睛这时候写满了复杂，“如果我告诉你，我相信呢？”
“什……么？”姜错有些不敢置信的反问，看向易覃所在的方向。
对上那一双暗淡没有感情的眼睛，易覃才猛地感觉到有些羞赧，恼羞成怒一般的抓起姜错就走，“行了，先和我离开这里。”
姜错被动的被拉着下楼，因为看不见，脚下一滑，差一点就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易覃眼疾手快的揽住姜错的腰身，感受了一下手里的重量，皱起眉头说道，“我真是不敢相信，叶祖峰这是虐待你了吗？你以前已经够瘦了，现在竟然更瘦了？”
“这不能怪祖峰，是我自己不想要吃东西。”姜错轻声说着。
她自从眼睛看不见之后就不怎么出门，没有运动量，自然也不需要补充能量。再加上被烟熏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时不时地就会咳嗽，深夜的时候还有有些气喘，所以就更加没有胃口了。
当然，这些情况她并没有让任何人知道。
易覃看着姜错的模样，顿时就了然了，不过他却只觉得更加愤怒了，“你骨子里的倔强和独立真是让我觉得欣赏，就好比十七年前才不过几岁的小娃娃，就已经可以毫不犹豫的将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孩推入地狱。你说世界上有多少女人可以像你这样？”
瞬间，姜错的脸色就惨白下来。
不管易覃怎么攻击她，她都可以视而不见。
可这件事情却不一样……
十七年前的那一个选择，却是她一辈子无法抹杀的污点。
无论有多少理由，她都无法改变自己害了易覃一生的事实。
更何况，还有易覃因为无法接受事实而惨死的父母……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姜错最为愧疚的事情，最让她不敢面对易覃的还是因为——哪怕再来一次，她依然还是会选择救沈肆。
诡异的沉默就这样子蔓延开来，易覃身后的黑衣人只能面面相觑的看着自己少主瞪着那个瞎眼的女人。
他们都很是不解，他们可都是黑社会啊。
不爽谁就杀了呗，反正也不会被抓住。就算被抓住，随便丢一两个替死鬼就行了，有什么好犹豫的？
眼看着姜错和易覃之间的氛围已经变得越来越沉闷糟糕了，那些黑衣杀手都准备随时给自己的少主递枪过去。
可没想到，沉默过后，易覃竟然只是咬牙切齿的将姜错塞进车里，对着他们怒吼一句，“给我清理好现场，别留下麻烦。”
之后就带着人走了？！
走了，走了，就这么走了？！
他们不敢置信的互相对看一眼，“咱们少主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好脾气了？”
“难怪徐梓涵最近老是可以找我们麻烦，原来是少主有了爱情这个弱点啊？”
“但那女人看起来也不怎么样，还是个瞎子……”
“拉倒吧，有几个瞎子可以在这种枪林弹雨里这么镇定的。我看那女人也是个疯子，压根不怕死，和咱们少主也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额……”
众人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只能讪讪的开始干活儿了。
而这时候，车上的易覃也只能等着姜错，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打又舍不得，骂对这个女人也不痛不痒。
用十七年前的事情来刺激她倒是最有效，可那不仅仅是刺激姜错，也同样是刺激他自己。
到时候还真不知道是虐姜错，还是虐自己了！
真是见鬼了！
“你抓我也只是关起来罢了，我们这么耗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姜错听着汽车的马达声，觉得很是无聊。
易覃一顿，苦笑，“是啊，我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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