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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易克秋桐_ > 034 关云飞的心计
 
“秋桐,怎么了?”关云飞看到秋桐的神情,说。

秋桐的神情微微有些犹豫,看看孙东凯,又看看赵大健,欲言又止。

赵大健被秋桐这么一看,神色微微有些困惑,又有些不安,不知是不是心里发虚的缘故。

孙东凯看了一眼关云飞,接着笑着对秋桐说:“秋总,在座的除了领导就是同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事就说吧……”

秋桐抿了抿嘴唇,说:“唐总刚接到电话,印刷厂现在还没开机印刷明天的报纸……”

话一出口,赵大健的脸色倏地就变了,我的心里一凛,曹腾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关云飞和孙东凯则显得有些茫然,关云飞笑着说:“这才刚凌晨两点,没开机又怎么了?”

“呵呵……”孙东凯也笑了下,似乎感觉秋桐有些小题大做。

曹丽这时也露出有些不屑的表情。

很显然,关云飞孙东凯曹丽都不了解报纸出版流程中的环节和步骤,但秋桐我赵大健唐亮和曹腾是心里明白的,一般来说,日报和晚报最迟是不应该晚于凌晨一点开印的,一般新华社的通稿是在午夜12点半之前传完,开机再晚了,就不能保证早上五点前印刷完毕,印刷晚了,分拣就要跟着晚,投递也就要跟着延迟,就无法保证市直各单位早上一上班看到当天的报纸,就无法保证市区晚报订户在中午前全部收到报纸,这都是一环扣一环的,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要耽搁投递,影响发行时效,投递出了问题,影响的则是报纸的声誉,影响的则是广告的效益……

而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报纸份数大大增加,即使按照以往的时间准时开印都未必能保证按照以前的时间投递到位,何况到现在还没有开机。

关云飞孙东凯曹丽不知其中的厉害,我秋桐赵大健唐亮曹腾是知道事情的严重后果的,印刷出了问题导致投递延迟不到位,到时候用户责难的不是印刷,而是发行,而是发行员,用户是不管你印刷的问题的,到时候挨骂的是一线的投递人员,被投诉的也是他们。而发行效率上不去,直接影响的是广告和报社的声誉,甚至影响到今后的发行。当然,受损失最直接最厉害的是零售,上市晚了,人家不买你报纸了,买其他的都市报什么的了。

秋桐当即把我刚才所分析的利害关系向关云飞孙东凯说了,关云飞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孙东凯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皱起了眉头。

我这时决定火上浇油一下,慢条斯理地说:“其实,问题不仅仅在于此,要是换了往日,顶多还是集团内部的声誉受损失,但今年,今天,情况大不同啊……”

“怎么不同了?”关云飞说。

我说:“今年我们集团承担了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的发行任务,印刷厂承印了新增加的这些报纸,印刷数量比往年大大增加,几乎是增加了二分之一,到现在还不开机,这样势必会造成我们刚接的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在新年发行的第一天就要打水漂,就要延误投递,这事就不要玩了,人家邮政局负责的时候可是从来没有延误的事情的,我们这第一天就出漏子,不但用户会有意见,邮政局也会看笑话,会说:看,怎么样?不给我们做,你们自己能做的了吗?说你们不行你们还不服,现在服了吧……邮政局不仅是在嘲笑我们集团,更严重的是会嘲笑市委宣传部,嘲笑市委宣传部决策者当初决定把报纸征订从邮政剥离出来的失误……”

听我这么一说,关云飞的脸色终于变得难看起来了,他终于意识到问题不是那么轻松的了。

唐亮这时又说:“问题在于,有两台印刷机除了故障,正在检修,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开印……”

“啊——”孙东凯失声叫了出来,脸色变了。

关云飞看看孙东凯:“东凯,印刷厂是谁在负责?”

关云飞这话是明知故问,他当然知道是赵大健负责印刷厂。

孙东凯看着关云飞,指了指脸色发白的赵大健:“他……赵厂长……”

关云飞看了看赵大健,眼里有些冒火,但却又忍住了,看着孙东凯,口气严厉地说:“东凯,你是怎么搞的?征订上来了,印刷的问题你怎么没有管理好?这不是乱弹琴吗?第一天出报纸就出这么大漏子,你让我如何对上对下交代?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吗?”

关云飞这话的分量不轻,孙东凯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秋桐这时说:“关部长,我分管经营,这事我有责任。”

孙东凯这时看着赵大健:“大健,你……你……你今晚不是一直盯在印刷厂的吗?你……你……怎么会出了这事……”

赵大健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晚上8点多过去转了转,没看到有什么问题……我……我就回去睡觉了……我……没想到……”

原来赵大健没有在印刷厂值班,转了一圈就回家睡觉了,直接从家里赶到酒店来参加庆功宴的。

“你……秋总不是安排让你在印刷厂盯住的吗?谁让你回家的?你怎么回事?你搞什么搞?”孙东凯急了,冲赵大健开始发火。

孙东凯总算说了一句良心话,没有把责任往秋桐身上推,或许此时他来不及想到这些了,如何应付好关云飞才是最关键的。

赵大健也开始擦冷汗了。

关云飞看了一眼秋桐,又看着孙东凯:“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现在首先要做的是如何抓紧解决问题,无论如何决不能让中央和省级党报的出版延时,决不能在新年第一天就让全市上下看我的洋相,看星海传媒集团的洋相……”

孙东凯这时显得有些六神无主,他看着秋桐:“秋总,你看……这事该怎么办?”

关云飞也看着秋桐。

秋桐沉思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气,果断地说:“如此,现在只有这么办……”

“怎么办?”孙东凯说。

秋桐说:“第一,抓紧维修出问题的两台印刷机,根据我平时的了解,出问题的两台印刷机必定是三号和四号印刷机,问题极有可能是处在进纸口部位,以前这两台机器这个位置就经常出毛病,如果是这个问题,可以很快解决掉,抓紧换备用的配件,虽然会延误一会儿,但不会造成致命的延误;第二,根据目前的时间,要立刻调整印刷次序,改变以前四台机组分别印刷不同版次的程序,直接先用一号二号印刷机组优先印刷全版的中央和省级的党报,然后是市级党报,然后是晚报,确保中央和省级党报在早上六点前印刷完毕,市级日报和晚报在六点半前印刷完毕;第三,为了不耽误投递,保证投递时效,发行这边,唐总要马上安排已经在印刷厂的分拣人员改变以往的分拣流程,以前是印完再分拣,今天改一下,边印刷边分拣,保证报纸印刷完分拣也结束,同时车队那边,要边分拣边装车,保证分拣完毕装车完毕,然后这样的话,能确保报纸在7点左右运送到市区各发行站,8点前能确保报纸送到位……”

秋桐一番话,一方面显示出她对印刷厂的了解,也显示出她对发行和印刷流程之间的熟悉,同时也显示出她紧急关头的应变能力,处理突发事件的决策能力。

我心里不由暗暗叫好。秋桐的处理措施无疑是正确的,她果断的处理措施是建立在平时对分管工作十分熟悉的基础上的。

曹丽这时说话了:“秋总,你怎么能确定出问题的一定是三号四号印刷机组呢?怎么能确定问题一定出在进纸口的部位呢?”

显然,曹丽不信。

秋桐说:“一号二号机组是新进的,一向是没有问题的,三号四号机组是老机器,以前多次出过问题,都在那个位置,这个问题一直就没有彻底解决好,我不敢确保问题一定是出在那里,但八九不离十……”

赵大健这时摸出电话打给了印刷厂,一会儿放下电话,怔怔地看着秋桐:“不错,问题是出在那里,真的是出在那里……”

曹丽不说话了。

关云飞看着秋桐,眼里露出赞赏的神色。

关云飞然后又看着孙东凯,孙东凯对赵大健和唐亮说:“你们二位,抓紧去印刷厂,按照秋桐的意见,抓紧去落实……”

“好——”赵大健和唐亮站起来。

秋桐也站起来:“我和你们一起去……”

孙东凯还没说话,关云飞说话了:“秋桐,你坐下,你不用去,这样的事情,让他们二位去处理就行,这点小事要是解决不了,解决不好,我看他们二位算是白吃这碗饭了……”

关云飞这话听起来口气挺重的。

秋桐坐下来,赵大健的神色很紧张,忙和唐亮一起去了。

孙东凯轻轻出了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偷眼看了下关云飞。

关云飞坐在那里,拉着脸,不说话。

大家都不说话,房间里气氛有些沉闷和紧张。

“关键时候掉链子……”一会儿,关云飞缓缓说了一句。

孙东凯又擦擦额头的汗。

“东凯,今天是庆功宴,这个时候我不想说你的用人有问题,但我想说,你的管理还是需要加强……”关云飞看着天花板,不紧不慢地说。

“是,是……我的管理需要加强……”孙东凯忙点头。

“这是个责任心的问题,敬业精神的问题,工作态度的问题……”关云飞又一连扣了三顶帽子。

“是,是,责任心的问题,敬业精神的问题,工作态度的问题……”孙东凯忙附和着。

“作为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对自己内部的问题熟悉程度竟然不如分管领导,作为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分管领导要求现场值班,竟然转悠一圈就回家睡大觉去了,这样的负责人,你说……你自己说,到底合格不合格?”关云飞发出了质问。

“这……”孙东凯说:“这个赵大健,平时对工作还是很负责的,印刷厂的业务一直抓地很棒的,这次……我看只是个意外……只是一时疏忽了……”

孙东凯似乎此时极力想为赵大健说几句话。

关云飞看了孙东凯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关云飞此时对孙东凯这话心里是怎么想的。

秋桐这时说:“关部长,孙书记,今天的事,作为分管领导,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检讨。”

关云飞看了看秋桐,接着看着孙东凯:“今天的事,固然秋桐作为领导是有责任的,但今天要不是有秋桐在,我看你们就抓瞎了,就不知该如何解决问题了,我看要出大事,要耽误大事,我看就要被邮局看笑话,就要被人家抓住把柄,我好不容易辛辛苦苦争取到机会把报纸从邮政那边剥离出来给你们做,发行部门好不容易辛辛苦苦把报纸征订出来,可是……你看,差点就要丢人现眼,我这脸差点就丢大了……我看,你们要以此事为借鉴,要好好吸取教训,今后绝对不允许在出现这样的事……今天幸亏秋桐在场,补救及时,今后要是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我看要严厉追求相关责任人的责任,绝不姑息……”

关云飞此话一方面在肯定秋桐,一方面在敲打孙东凯,另一方面却也流露出放赵大健一马的意思。

似乎,关云飞是听到孙东凯刚才为赵大健辩护的那句话说这番话的。似乎,关云飞也想给孙东凯一个台阶下。

“是,是,再有此事,绝不姑息,绝不姑息……”孙东凯不停点头,却又稍微松了口气。

曹腾这会儿一直坐在那里不做声,眼珠子却不停骨碌碌转悠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曹丽则又带着妒忌的目光看着秋桐,似乎是因为关云飞不但因为此事没有批评秋桐反而又在表扬秋桐了。

然后,关云飞又继续抬头看着天花板,不动酒杯,也不说话。

大家都沉默着。

一会儿,秋桐接到了电话,接完后,松了口气,说:“唐总打来的电话,问题解决了,正在按照刚才的部署落实工作措施,报纸投递不会出问题了……”

孙东凯大大松了口气,不由自主带着赞赏的目光看了下秋桐。

我想此时孙东凯看秋桐的心情应该是复杂的矛盾的,一方面他打心眼里不想赞赏秋桐,但却又不由自主要赞赏甚至感激一下,因为秋桐关键时刻替他在关云飞面前解了围,解决了大问题。

关云飞看着秋桐:“秋桐,保证不会出问题吗?”

秋桐肯定地点点头:“关部长请放心,保证不会有问题了……如果投递出了问题,你拿我试问!”

“好——”关云飞一拍桌子,重重松了口气:“刚才算是个小插曲,虚惊一场,今天这饭局的主题是庆贺,庆祝大征订满堂红,不能因为这个小插曲冲淡了主题……”

孙东凯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接着脸上就带着笑容看着关云飞。

关云飞接着对秋桐说:“既然问题解决了,那就让那二位回来吧……”

秋桐接着摸出电话……

很快,唐亮和赵大健气喘吁吁回来了,坐下。

关云飞看着赵大健:“赵厂长啊,今天你可是吓了我一大跳……大过年的,不带这么吓唬人的哈……”

关云飞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赵大健显出几分尴尬的神色,擦着额头的汗,说不出话来,但听到关云飞如此的话,他倒也不那么紧张了。

关云飞接着说:“报纸出版的各个环节紧密相扣啊,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都不行,这印刷出了问题,最直接的受害者就是发行了,报纸送晚了送不到,人家用户不管你内部哪个环节的原因,直接发泄的对象就是发行员,就是发行公司,挨骂的是发行,不是印刷,这等于是发行替印刷当了挡箭牌嘛……所以啊,赵厂长,今天唐总和他的人差点就替你挨骂了……我看待会儿你要好好敬唐总一杯酒……”

赵大健一副哭笑不得的苦相。

“当然,待会儿赵厂长和唐总也要好好敬你们的分管领导一杯酒,到底秋桐是分管领导,点子多,智慧无穷,结局问题的思路来的就是快……当然,这思路快是来自于自己对分管业务的熟悉基础上的,这一点,你们是要好好向秋桐同志学习的,既然要做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就要扑下身子去真正熟悉并了解自己的工作,这是最基本的要求……”关云飞又说。

关云飞这话在表扬秋桐的同时又在敲打赵大健了,但同时也意味着他放了赵大健一马,似乎是要给孙东凯一个面子一个台阶。

“关部长说得对,我是要好好向秋总学习。”唐亮说。

赵大健也不得已点点头。

“我们做领导的,做部门负责人的,对待自己的工作要学会放下面子扑下身子,要真正深入基层,要了解熟悉基层,要对自己所管辖的工作做到深证了解和熟悉,要做内行,不要做门外汉……一个外行,怎么能管理好做好自己的工作呢?”关云飞继续说:“我看要做到这一点,首先是要放下架子放下面子……你领导放下架子不丢人,深入基层不丢面子……”

“对,关部长的话说的对,我们做工作,不能拉架子,不能怕丢面子……”孙东凯忙附和着。

“李嘉诚说过一句很经典的话:当你放下面子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懂事了。当你用钱赚回面子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成功了。当你用面子可以赚钱的时候,说明你已经是人物了。当你还停留在那里喝酒、吹牛,啥也不懂还装懂,只爱所谓的面子的时候,说明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关云飞说:“我看这话也适用于我们在座的各位,适用于我们的管理工作,一个领导,一个部门负责人,如果只顾了面子,如果只知道享受权力不知道去做实事,只知道吃喝吹牛摆老资格不知道去踏踏实实做事,那我看哪,这人基本就是废了……”

关云飞这番话似乎不仅仅只是在针对赵大健。

孙东凯的神色微微有些不自在,但还是面带笑容频频点头:“是,关部长教育地十分正确……”

“好了,这事既然已经解决了,那我就不再说了,刚才说的不对的地方,说的不中听的地方,请大家多包涵多批评!”关云飞笑着说。

“哎呀——关部长,你刚才说的话我听了可是十分受教育,十分有感触啊……”曹丽这时笑着对关云飞说:“回去我要好好领会关部长今晚的教导,我要好好落实关部长的指示……”

曹丽抓住时机开始吹捧关云飞了。她的提拔还不知命运如何,当然要卖力讨好关云飞了。

关云飞微微笑了下,似乎并不反感曹丽的吹捧,接着看着我,带着调侃的语气:“易克同志,你对我刚才的那些话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说:“没有,你说的很好。”

“满意不?”关云飞继续笑看我。

我点点头:“满意。”

“有多满意?”关云飞说。

我说:“算是比较满意吧……”

“行,既然你满意,那我就放心了……”关云飞哈哈笑起来。

大家都跟着笑起来。赵大健和曹腾笑得有些勉强,曹腾眼里闪过一丝羡慕和妒忌的目光,转瞬即逝。

笑完,关云飞说:“好了,刚才的事情就算过去了,今天这酒场的主题是庆贺,庆贺新年,庆贺星海传媒集团的发行征订工作在刚刚过去的一年里取得的卓著成就,耽误了这么一会儿,我们该言归正传回归主题了……”

关云飞刚说到这里,我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我摸出手机看来电。

关云飞也侧眼看了下。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来电人的名字:师姐。

我一阵蛋疼,怎么这会儿谢非给我打电话了,而且关云飞就在我身边,而且关云飞显然看到了来电显示的名字。

我的心情不由有些紧张起来,不由看了谢非她老公关云飞一眼。

“看我干吗,海珠……是你女朋友吧,女朋友来电话当然要接了,出去接电话去吧,我们大家可不想听到你们的私房话……”关云飞笑呵呵地说。

我一怔。

大家都笑起来,秋桐的眼神猛地一亮,她真的以为是海珠打来的电话。

我当然不会相信关云飞会把师姐看成是海珠,我当然也不能当着大家的面接谢非的电话,不仅我不能,关云飞也不会让我这么做。

我明白关云飞这话的意思:你出去接你师姐的电话,不能让大家知道你和我老婆是师姐弟关系。

但我又有些忐忑,半夜谢非给我打电话,关云飞心里会不会有什么想法呢?

来不及想那么多了,直接拿着电话出了房间,接听谢非的电话。

“师姐——”我说。

“师弟新年好……”电话里传来谢非的声音。

“这么晚你还不睡?这么晚你还给我打电话?”我说。

“你和老关在一起的吧?”谢非说。

“是的,我就坐在关部长身边,他看到你给我打电话了……”我说。

“怎么了?打电话怎么了?新年打电话不是很正常?”谢非似乎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说:“老关和我打电话说了,说今晚要和你们集团的人一起吃饭,还有你也在……我给你打电话祝贺下新年,他不会多想的……”

我一时无语。

“再者,我刚才打他手机关机,如果他问起来,你就说我打不通他电话才给你打的,问他什么时候结束酒场回家的……”谢非又说。

“哦……那你打电话是……”我说。

“就是给你祝贺新年的……祝你新年快乐……”谢非说。

“哦……谢谢师姐,祝师姐新年快乐……”我说。

“但愿我们在新的一年里都能顺顺利利,都能心想事成……”谢非的口气有些幽怨。

“还有事吗?我们的饭局刚开始,还没开始喝酒,关部长正要提酒的……”我说。

我不想让关云飞久等,时间长了,关云飞心里一定会犯嘀咕的。

“没有了,你回房间去吧……”谢非说着叹了口气,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收起手机回到房间坐下。

“这么快就打完了?”关云飞说。

我看了一眼秋桐,她的目光里也有些困惑,似乎我和海珠打电话不该这么快结束。

我笑了下,点点头:“打完了,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关云飞笑了下,然后看着大家说:“好,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今天是新年第一天,先给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新年快乐!”

“呵呵,谢谢关部长,祝关部长新年快乐……”大家都笑着。

然后,关云飞举起酒杯:“我先提三杯酒,这第一杯酒,除了给大家祝贺新年,同时祝贺我们星海传媒集团在刚刚结束的大征订工作中取得的不凡成就,这成就来自于以东凯部长为核心的集团党委的正确领导,来自于集团发行公司全体员工的辛勤努力,来自于集团各部门上下协力的紧密配合,这是星海传媒集团的光荣,我为你们感到自豪和骄傲……”

“成绩的取得,关键还是来自于市委的关心和支持,来自于关部长的正确指导和领导,来自于市委宣传部的大力协助和帮助……”孙东凯笑着说。

“呵呵……东凯,你和我又客气了是不是?”关云飞笑着举起酒杯:“来,同志们,为我们的辉煌业绩,干一杯!”

“干——”大家举起杯。

席间充满了和谐的气氛。

关云飞然后提第二杯酒:“这第二杯酒,我想说两个字:感谢。”

大家都看着关云飞。

“这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的发行征订工作,今年被我做了不少工作,从邮政那里剥离出来交给你们集团来做,当初我做这个决定的时候,其实心里是捏了一把汗的,心里是没有底的,毕竟邮政已经做了很多年,有成熟的经验,毕竟你们是第一次做,到底能不能一炮打响,我也没有确切的把握……”关云飞说:“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的征订,不仅是一项政治任务,更是对我市的对外宣传具有重要的现实的意义,今年市里的外宣工作,向上发稿工作,能不能有新的突破,就看发行搞的怎么样,订的不好人家不会给我们多发稿的,更不会多发重头稿的,现在上面的报社,宣传都是和发行挂钩的,地市级是如此。上面同样也是如此,现在好了,你们给我超额完成了,我轻松了,明年的重头稿就有保证了,部里去省城去北京送稿子请客吃饭的人腰杆也挺直了,讲话也理直气壮了,提版面位置要求也有底气了……这一切都是得益于你们的辛苦付出和艰苦努力,可以说,你们不仅给我争了光,也给市委争了光,给星海市争了光,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星海市今年在外的形象工程里,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

孙东凯的脸上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大家都看着关云飞,听他说。

“不仅如此,我当初在做把党报党刊从邮政局剥离决定的时候,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和阻力的,阻力来自于邮政系统,剥离出来,等于是挖了他们的一块心头肉,他们也在上面积极做工作,阻拦此事,省邮政局的负责人也出面来做工作,不仅找我,甚至找到了省委宣传部的某些领导,甚至找到了市里的乔书记……但既然我决定做此事,就一定要做成,决不能知难而退,我知道这样做的好处:一是可以让报纸征订掌控在宣传部手里,我说了能算,这样就能确保发行份数,确保完成上面下达的任务,二是可以确保报款全额及时上缴,不至于被邮政卡住脖子挤牙膏似的要一点给一点,从年头要到年尾,还要看他们的脸色……”关云飞继续说:“这期间,不仅邮政部门等着想看我们的笑话,放言说除了他们,没有任何一家能有他们如此完备的发行网络,没有一家能有他们如此完善的征订和投递系统,说我们必定会遭到失败,同时,市里主要领导也有些担心,担心搞砸了会影响报纸的征订,会有损市里的外宣工作,会影响全市对外形象工程的大局……但是结果呢,你们成功了,我们成功了……你们终于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为市里争了光,为部里争了光,为我争了光,所以,今天,我要郑重感谢你们,发自内心的感谢你们,感谢在座的各位,来,干了这杯酒!”

说完,关云飞一饮而尽。

“感谢关部长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我们集团,感谢关部长对我们集团的信任,大家一起干了!”孙东凯说。

大家都干了。

然后关云飞又提第三杯酒:“这第三杯酒,我寄语你们几点希望:第一,要再接再厉,不骄不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第二,扎实落实各项措施,把今后的投递工作搞好,确保准确及时做好投递工作,保证不出任何投递失误事件;第三,进一步总结经验,积极创新,做好党报党刊的破年破季破月征订工作,在目前的基础上,让党报党刊征订数量继续保持增长势头,为明年的征订工作打下一个好的基础……”

“我们一定牢记关部长的指示,回去认真贯彻落实!”孙东凯忙说。

关云飞笑了下:“来,干——”

“干——”

大家一起举杯。

三杯酒之后,酒桌上的气氛更加活跃和和谐了。

孙东凯这时举起酒杯:“关部长,我要提个酒了,我们集团大家一起敬你一杯酒……这杯酒……”

孙东凯话还没说完,就被关云飞打断了:“呵呵……东凯,我还没提完呢……”

“哦……”孙东凯微微一怔,接着笑着放下酒杯。

关云飞看了我一眼,接着看着孙东凯:“我刚才说是提三杯酒,但我其实是想提四杯酒,另外再提一杯酒,你不会介意吧?大家不会介意吧?”

“哪里会介意呢,四喜来财,提四杯酒好啊!”孙东凯说。

关云飞说:“其实,这第四杯酒,我是想单独敬一个人!当然,如果大家想陪着一起,我没意见,欢迎。”

大家都看着关云飞。

关云飞又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大家说:“这杯酒,我要单独敬易克!”

大家都看着我,曹腾和赵大健眼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目光,又带着不可遏制的羡慕和妒忌神情。

关云飞继续说:“为什么我要单独特别提第四杯酒,为什么我要单独敬易克一杯酒……我想,有一点大家未必都知道,当初我之所以敢下决心把中央和省级党报党刊的征订从邮政剥离出来给你们集团做,其中一个关键的因素就是易克给我下了保证,下了能确保完成这项政治任务的保证,他是当着我和东凯还有秋桐的面下的保证,他下的保证不是一句空话,而是给我具体说了能完成这项任务的理由,包括如何进一步完善发行网络,包括如何进一步加大投递路线和队伍建设,包括如何创新思维去抓好报纸征订,包括如何管理收缴好报款……正是他的创新思维和发行营销模式以及总体思路,给了我莫大的鼓励,促使我最终下了决心,才最终有了我们今天的业绩,最终成就了我们的辉煌……所以,虽然我们今天的业绩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但不可否认个人起到的重大作用,或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没有易克当初给我做出的保证,如果易克当初不在发行公司做总经理,如果易克没有给我讲述具体的实施措施和方案,就不会有今天的成果,就不会有今天我们大家坐在一起共庆成功果实的喜悦场合。所以,在今天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我特意邀请了易克来参加,甚至说易克是今天饭局最重要的角色,所以我会让他坐在我身边……所以,在今天这个场合,虽然易克已经因为工作需要离开了发行公司到了其他工作岗位,但吃水不忘打井人,我还是要隆重感谢易克同志一杯酒,这杯酒,我特意敬易克同志……”

说着,关云飞举起酒杯,微笑着看着我。

关云飞此番话说的情深意切,听起来是肺腑之言。

但我明白,作为关云飞这个老政客来说,他选择在这样的场合说这样的话,绝对不仅仅是出于所谓的感情,他一定还有自己要达到的目的。

我此时心里又想,不知他要感谢我除了他公开堂而皇之说的事,还有没有其他别的,别的他无法说出口无法和任何人说的话。

但既然此时他如此说,我也不能说别的,于是举起酒杯:“感谢关部长对我的一番肯定,关部长的一番话让我心里其实很不安,工作成就的取得,实在是大家的功劳,我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份子,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情,没有关部长的英明决策,孙书记的正确领导,没有秋总的直接领导,没有唐总和云朵两位同仁的协助,没有发行公司全体同事的辛苦努力,这些成就都是不可能实现的,所以,要说功劳,实在应该是大家的,我实在是算不上什么的……”

“易克同志,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的话更有道理哦……”关云飞说。

“呵呵……小易,我看既然关部长都已经对你做出正确英明的评价了,你就不要谦虚了……”孙东凯笑着说:“关部长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点子上,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具有极强的针对性,看到了问题的本质和实质……这杯酒是关部长提的,敬你的,一定要喝的,我们呢,我看大家都陪着一起喝,一起敬你……”

孙东凯这么一说,大家自然都赞同,秋桐举起酒杯,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曹腾和赵大健也举起酒杯,我看到曹腾的笑很牵强,赵大健的面部肌肉甚至抽搐了一下。

唐亮笑得很开心,还有些欣慰。

曹丽大大咧咧举起酒杯:“关部长提酒,我们跟着一起敬易克,我看关部长说的实在是在理,我看易克实在是星海报业经营第一人啊……”

关云飞笑着和我碰杯,然后就干了。

我也干了。

大家都干了。

喝完酒,关云飞对孙东凯说:“东凯,我们是不能因为一个人目前的位置和情况就否定之前的工作业绩的,是不是?”

“对,是!”孙东凯点头。

“虽然易克目前离开了发行工作岗位,但过去的成绩是不能抹杀的,我们要尊重历史,尊重过去!”关云飞又说。

孙东凯继续点头:“关部长说的极是!”

“关于易克同志呢,虽然目前遇到一些小小的挫折,因为某些意外的情况导致目前的状态有些低迷,因为工作的需要导致工作岗位有些变动,但我还是希望你尽快从低迷中走出来,希望你能以正确的心态对待新的环境和新的情况,希望你能理解集团党委和领导对你的关心和爱护,希望你能以积极的心态对待周围一些人对你的看法和非议,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嘛……”关云飞又委婉地说。

我点点头:“嗯……我记住关部长的话了,感谢关部长和各位领导同事对我的关心和爱护……”

“呵呵……”关云飞笑起来,看着孙东凯:“东凯,该你提酒了……”

于是孙东凯开始提酒,于是大家开始轮番提酒,于是大家开始互相敬酒,于是大家开始活跃起来……

期间上卫生间,正好关云飞也出来了。

我说:“刚才师姐给我打电话的……”

“废话,我当然看到了,但不能说啊,只能说是你女朋友海珠了……”关云飞笑着说。

“师姐打你电话不通,她知道你和我一起的,就打给我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刚开始喝酒……”我说。

“哦……”关云飞摸出手机看了下:“没电了……”

“怪不得师姐打不通呢……”我说。

“呵呵……你师姐给你打电话,不是光为了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吧,是不是还给你拜年了?”关云飞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笑着说:“是。”

“呵呵……”关云飞又笑起来,眼神有些游离。

关云飞的笑让我有些捉摸不透。

关云飞拍了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小易,不管现在如何,不管现在如意不如意,都要记住,任何时候都要做一个有目标有危机感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要满足现状……”

我点点头:“嗯……”

“学历代表过去,能力代表现在,学习代表将来。所见所闻改变一生,不知不觉会断送一生。没有目标的人永远为有目标的人去努力;没有危机是最大的危机,满足现状是最大的陷讲……”关云飞又说:“下对注,赢一次;跟对人,赢一世啊……”

关云飞在给我上课的同时又在给我暗示什么了。

我又点点头,却不由又想起老黎说过的一句话:再强硬的后台,再牛逼的贵人,也只能给你一个位置,不能给你一个未来,舞台再大,人走茶凉。

庆功宴一直折腾到凌晨四点多才结束。

我和秋桐一起回去的。

路上秋桐问我:“吃饭前你接的那个电话,真的是海珠打来的吗?”

我摇摇头:“不是。”

“那……”秋桐带着几分遗憾又困惑的表情看着我。

“谢非打来的……”我说:“当时的场合,关云飞看到是谢非打来的,不好说别的,不能让他们知道我和他老婆是师姐弟关系啊,于是就临时遍了谎话,说是海珠打来的让我出去接电话……”

“哦……是这样……”秋桐的声音带着几分失落:“我还以为真的是海珠打来的呢……凌晨的时候,我给海珠打电话了,想问候她一下,祝贺新年,可是,还是关机……”

我沉默了片刻,说:“谢非打电话是问关云飞什么时候回家的,关云飞的电话没电关机了,就打给我了……”

我似乎刻意想向秋桐解释什么。

秋桐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快到秋桐家的时候,秋桐问我:“今天你打算干吗?”

我说:“回家……回宁州去!”

秋桐点点头:“好……你是该回去了……回去要冷静处理,妥善处理,不要激化矛盾,不要冲动……”

“嗯……”我点点头。

“多陪陪父母……”秋桐又说。

“嗯……”我又点头。

“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登记的正式合法夫妻,即使……即使婚礼成了那个样子,也不能改变你们是夫妻的实质……”秋桐说:“见了海珠和她父母,要多说好话,保持低姿态,口气要委婉,力争把事情向他们解释清楚……”

我又点点头。

“希望……但愿你此行能顺利……”秋桐微微叹了口气。

听着秋桐的叹息,我的心里突然很难受,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在心头。

看看车外的夜色,黎明前的黑暗,冬季的夜似乎格外漫长,不知何时才会天亮。

“你此时,心里很累吧……”秋桐说。

我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心里一定很累的,一定的……”秋桐喃喃地说。

我的心里起起落落。

秋桐轻声说:“人只能活一次!千万别活得太累!如果我们能持有一颗平常心,坐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一任沧桑,就能获得一份云水悠悠的好心情。做平常事,做平凡人,保持健康的心态,保持平衡的心理,如果我们能以这种最美好的心情来对待每一天,那每一天都会充满阳光,洋溢着希望……”

我看着夜色里秋桐模糊的表情,突然感到一阵心酸。

有些伤痕,划在手上,愈合后就成了往事。有些伤痕,划在心上,那怕划得很轻,也会留驻于心。有些人,近在咫尺,却是一生无缘。生命中,似乎总有一种承受不住的痛。有些遗憾,注定了要背负一辈子。生命中,总有一些精美的情感瓷器在我们身边跌碎,然而那裂痕却留在了岁暮回首时的刹那……

想起一句话:爱情就像织毛衣,建立时一针一线,千辛万苦,拆除时只需一方轻轻一拉,曾经最爱的人就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件毛衣的线头,就拽在两个人的手中,幸福还是痛苦,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或许,爱上一个人容易,等平淡了后,还坚守那份诺言,就不容易了。爱,从来不是迎合。吵不散,骂不走,才算是真爱。其实,真爱一个人,你会陷入情不自禁的旋涡中。她让你流泪,让你失望,让你纠结,让你郁闷,让你失落,让你惆怅,但即便这样,她站在那里,你还是会走过去牵她的手,不由自主……

回到宿舍之后,我睡了一觉,睡到中午直接去了机场,买了下午的机票直飞宁州。

宁州,我又回来了。

此次回宁州,心绪复杂而纠结。

下飞机后,我去商场买了一大包礼物,又去鲜花店买了一簇鲜花,直奔海珠家。

虽然心情很纠结很抑郁很忐忑,但我还是必须要去。

有些事,我是无法回避的。

到了海珠家门口,我定定神,敲门。

敲了几下门,没人开门。

继续敲,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阿珠——”我边敲门边叫起来。

仍旧没有人来开门。

我掏出手机打海珠家的座机电话,隐约听到了屋里电话的铃声,却没有人接电话。

“阿珠,是我……”我边继续打电话边敲门边叫。

但一直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对门的门打开了,一个男的冲我说:“哎,你喊什么?”

“我敲这家的门的……”我说。

“他们家人不在,今天一大早就一起出门了……”

“啊——”我楞了:“那你知道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

“不知道!”对方说着就关了门。

我站在海珠家门口愣住了,海珠和父母都出门了,到哪里去了呢?

我接着拨打海珠的手机,还是关机。

发了半天呆,我下楼,直接去了海珠的酒店,正好在大堂里遇到张小天。张小天见我来了,忙让我到他办公室去坐。

“海珠还有她父母到哪里去了?你知道不知道?”一坐下我就问张小天。

张小天沉默了片刻,说:“今天一大早,海珠和她父母一起去上海了……”

“去上海?干嘛的?”我说。

“去了浦东机场。”张小天说。

“浦东机场?”我看着张小天:“她……他们要求哪里?”

“澳大利亚,悉尼……”张小天说:“这会儿,他们的飞机该起飞了……”

“他们去了澳洲!”我呆住了,怔怔地看着张小天。

“我正想告诉你的,上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关机……可能你那会儿正在飞宁州的飞机上……”张小天说:“海珠昨天召集我和林亚茹一起说了下,说她要和父母要一起到澳洲去散散心,今天中午的飞机,公司的事情交给我和林亚茹打理……”

“去澳洲……散心……”我喃喃地说。

无疑,海峰在那边已经安顿好了,海峰要接他们过去住些日子。海峰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一来接父母过去看看他的新窝,二来是因为之前出的那事,他知道父母和海珠心情都很不好,于是就接他们到那边去换个心情。

海峰这样做无可厚非,呵护情理,只是却瞒住了我,直到他们走了海峰也没有告诉我,海珠同样也没有告诉我。

不知是他们无意的还是有意的,是忘记告诉我了还是感觉没有必要告诉我。

我的大脑有些乱糟糟的,一时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和感觉。

张小天看着我,谨慎地说:“今天早上,海珠他们临走的时候,我特意单独问了下海珠,问她要去澳洲的事情有没有告诉你,海珠说没有,我然后说要不要我替她告诉你一下,海珠沉默了半天没有说话……虽然海珠没有表态,但我想来想去,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事,没想到你正好飞回来了……”

我愣愣地看着手里准备送给海珠的鲜花出神……

“你刚才去海珠家了,是吧?”张小天说。

我恍惚地点点头。

“东西和花先放在我这里吧……”张小天说。

我又点点头,看着张小天:“海珠她……她有没有说去澳洲要呆多久?”

张小天说:“她没说具体要在澳洲呆多久,只是说要去散散心住谢日子,说春节期间公司的业务就要我和林亚茹多操心了……听她那口气,似乎春节前是不打算回来的了……”

“哦……”我点点头,精神还是有些恍惚。

看来,海珠和她父母还有海峰是要打算在澳洲过年了,一家人在澳洲团聚,加上还有云朵。

不知道海珠极其家人对和我的事到底是怎么想的,不知道海峰到底心里是怎么打算的,从出事到现在为止,海峰没有和我有任何联系。

心里愈发纷乱,不由叹了口气。

张小天也叹了口气:“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好好的婚礼就这么被搞乱了……谁也没想到你会被警察突然抓走,而且还是和秦璐的死有关……特别是那警察在婚礼上说的秦璐流产你签字的事情,在来参加婚礼的你和海珠双方的亲朋好友之间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带来了极大的负面效应,此事不管真假,但影响却都是难以挽回的,对你父母来说,无法向海珠和她家人交代,有口难辩,辩解只能让误会更深,对海珠极其家人来说,这无疑是奇耻大辱,在亲朋好友面前颜面丧尽,特别是对海珠来说,她似乎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和局面,遭受的打击很大,自从那天之后,她就关在家里一直没出门,电话也关机,谁也不见,直到昨天我和林亚茹才第一次见到她……”

“她……她现在怎么样了?”我说。

“她整个就像换了一个人,像是经历了一场大病,人瘦了很多,精神很恍惚很憔悴,看起来身体很虚弱精神很疲惫,我和林亚茹见了她这个样子都大吃一惊吓了一跳……”张小天说。

我的心里一阵难过,感到心里很疼痛,又对自己很自责,海珠遭受了这么的折磨,都是我造成的,没有我,海珠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作孽啊……

如此,这个时候海峰让海珠到澳洲去散心,或许对海珠是有好处的,可以让她的身体恢复恢复。

我明白,此时的海珠,必定是身心俱疲,身体受罪,精神更是重创,似乎,不仅仅海珠,甚至海珠的父母甚至海峰都还没有从这次打击中恢复过来,都还在对我抱着极深的成见,都还没有相信我原谅我的意思。似乎,海珠一直不和我发生任何联系,表明她现在处在矛盾中,进退维谷,好好的婚礼成了这个样子,奇耻大辱让她难以接受,周围的舆论压力更让她似乎很难抬起头,但同时她又必须要面对一个现实,那就是我和她是法律上的合法夫妻,我们是登了记的。

不仅仅是海珠,似乎海珠的父母也处在这样的矛盾心理中,这或许也是他们将我父母拒之门外的主要原因。

而海峰,他目前的态度我不得而知,他现在对我是避而不见,不发生任何联系。

似乎,海峰这样做有他自己的考虑,似乎,海峰和海珠以及他们父母都需要有个缓冲来考虑如何处理此事,似乎,他们是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但又难以接受这样的现实。

我的心里继续自责着,感到对不起我父母,对不起海珠的父母,也对不起海峰和海珠。

仿佛,此时我的心理,似乎我真的和秦璐之间有了那种关系,感觉我真的和秦璐做了那事。

不然,我何以又会感到自责呢?

我忧郁的心里不由感到了几分迷惘和惆怅……

我抬头看着张小天,他正凝神看着我,满脸无奈的表情。

“小天,海珠不在,酒店的事情就需要你多操心了……”我说:“本来我这次回来是想解决和海珠的问题的,看来,我来晚了……”

“或许也未必是来晚了……”张小天说。

我看着张小天。

“只能说你来的不是时候,或许,等海珠和她父母从澳洲回来,才是最佳解决问题的时候……现在,你们双方,特别是海珠家这一方,需要有个心理缓冲阶段,要让他们接受这样的现实,一时是很难的,换位思考,我想这是可以理解的……”张小天说。

我点点头:“嗯……是的,可以理解……我理解的……”

“你和海珠的婚礼,成了一场闹剧,特别是海珠还在婚礼上被戴了所谓的绿帽子,这对她和她的家人来说,无异于是奇耻大辱啊,还有什么比这更能羞辱人的呢?特别是当着所有来宾的面,”张小天叹了口气:“其实,我是相信你不会和秦璐有这样的事的,但能有几个人会像我这样相信你呢?其实,我觉得现在海珠和她父母更多考虑的倒不是你到底有没有和秦璐有那事,他们考虑关注的焦点其实是周围亲戚朋友对这事的看法,人都是爱面子的啊,特别是长辈……即使他们真的相信了你和秦璐是没有那事的,但他们心里还是解不开这个结的,因为周围的人不会相信,他们在意的是周围的舆论压力,而不是事情真相的本身,这就是问题的本质所在……”

张小天分析地很透彻,我赞同他的说法。

“他们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不得,进,会让周围的人耻笑地更加厉害,会说他们一家人窝囊没骨气,退,这更是个艰难的选择,怎么退?退到哪一步?何况和你海珠是登记的合法的夫妻,如何往后退?”张小天继续说:“所以,我其实觉得海珠和她家人现在挺为难的,当然,不光他们为难,你父母受的难为更大,面对的压力更多……所以,我觉得唯一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就是冷处理,先降温,搞个缓冲阶段……目前海珠他们处理这问题的方式似乎就是要冷处理,似乎就在这样走这个路子……”

听了张小天的话,我感觉他说的似乎有道理,但却又觉得未必都正确,他也只是在猜测,带着良好的愿望在揣度双方的心理。

如果张小天猜的是正确的,那么,海珠一家目前的举动应该是海峰在操纵着,海峰在对这个问题进行着掌控,进行着冷处理。

如此处理,当然是为了大家好,是不想让矛盾继续激化,是想让事情最终有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

但我又心里没有把握和底气,海珠看起来很温柔温顺,但她的内心里其实是极其倔强的,如果她这次就是要钻死胡同,那是谁也拉不住的。

如此,问题解决的关键其实还是在海珠本人。

而我现在是被阻隔和海珠直接接触,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海峰的主意,如果是,我不知道他到底做的对不对?

当然,冷处理还有一个效果,那就是能让我和我们一家在对峙中处于下风,让他们家多少挽回一些颜面,让他们处于更主动的位置。

这样想着,我的心里突然觉得很悲哀,都是一家人,为何一定要搞个下风上风主动被动呢,有问题大家聚在一起摆在桌面上直接交流沟通解决不好吗?非要弄得让大家彼此感觉都在搞心计才好吗?这样搞大家都累不累呢?

只要问题能妥善解决,我愿意接受所谓的下风和被动,我不要什么所谓的面子,但是,即使我现在这样想,却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我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主动的能力,唯有被动接受着这一切。不仅我,也包括我的父母。

一想到父母低三下四到海珠家被海珠父母拒之门外的情景,我的心里就格外窝火,又感到极度悲愤,还感到十分自责,对父母的为自己操心受累遭遇难堪对自己的深深自责。

我现在感到极度郁闷压抑,满肚子抑郁和火气,却无处可发。

我觉得自己几乎就要窒息了,在空气里活活窒息死掉。

我不想死,我想活着。

可是,这样的活着,滋味实在比死去没有什么区别。

我怅怅地站起来,走出张小天的办公室:“你先忙吧,我去旅行社那边看看……”

“我送送你……”张小天陪我一起出来。

下楼,到了大堂,这时张小天说:“对了,告诉你个事……”

“什么事?”我看着张小天。

“这些日子,冬儿一直在宁州……”张小天说。

“冬儿……她……一直在宁州?”我有些意外地看着张小天:“你怎么知道的?”

“上周,我开车在街上走,偶然看到了她……然后,今天一大早,我独自到菜市场去转悠顺便考察最近鸡鱼肉蛋菜的价格,结果在那里又看到了她,她正在专心致志地买排骨……”张小天又说。

我皱起了眉头,冬儿这几天一直在宁州,还去菜市场买东西,她到底要干什么?她还常住沙家浜不走了?

“她看到你了吗?”我说。

“没有……”张小天说:“本来我想过去和她打个招呼的,但想到她对我一直的很深的成见,就没有过去……”

“嗯……”我点点头:“目前她对你还是有些看法的,你不要去招惹她……”

张小天苦笑了下,点点头:“我明白,我理解,我不怪她的……”

离开酒店,边往旅行社方向走我边给皇者打通了电话。

“说话方便不?”我说。

“哟,老弟啊,难得你主动找我一次,方便,什么指示,说吧……”皇者说。

“问你个事!”我说。

“请问,请——”皇者说。

“我想问你……冬儿这几天干什么的?最近她怎么样?”我说。

“嘿嘿……怎么,想冬儿了?”皇者说。

“少废话,问你呢。”我说。

“呵呵……你这些天一直没和她联系,她也没和你联系?”皇者又说。

“净废话,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说。

“好吧,我告诉你,冬儿请假了,请假回老家了……”皇者说:“听说她请假的理由是家人身体不适,回家探望照顾家人的……”

“哦……是这样……”我说。

“是的,”皇者说:“老弟,你现在是不是出山了啊,是不是回到宁州了啊?”

“你怎么知道我回宁州的?”我说。

“嘿嘿……我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会知道……”皇者诡异地笑着。

“伍德知道不知道我回宁州的事情?”我说。

“将军啊,将军没空儿知道哦,他出国好几天了……”皇者说。

伍德出国了,我的心里一动:“他去哪里了?和谁一起去的?”

“去日本了,带着阿来一起去的。”皇者说。

伍德又去日本了,这次竟然没有带皇者,却带了阿来。

“你不是伍德的心腹吗,怎么他这次去日本没带你呢?失宠了?”我用嘲讽的口气说。

“呵呵……老弟,你不用挑拨离间,将军出国带不带我和对我信不信任之间是不挂钩的,我为什么不去,也不用告诉你理由……”皇者说。

“伍德什么时候回来?”我说。

“将军什么时候回来或者是否直接从日本回来我似乎都没有必要让你知道。”皇者说。

听了皇者这话,我的心里又是一动,似乎,皇者这话无意间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就是伍德未必从日本回来,那就是伍德可能要从日本转道去别的地方。

不知皇者是有意还是无意说的这话。

这条信息似乎很重要。

和皇者打完电话,我也到了旅行社,刚进门口,就看到小亲茹正在里面忙乎着。

看到我,小亲茹惊喜地叫起来:“易哥,你来了……”

小亲茹蹦蹦跳跳走到我跟前,我冲她点点头:“嗯……你在忙?”

“嗯……”小亲茹点点头,接着说:“易哥,你来晚了,海珠姐和她父母今天从上海坐飞机到澳洲去了……估计短时间回不来的……”

“我知道了……”我看着小亲茹,又想起了皇者,说:“小亲茹,我问你个事儿……”

“什么事,问吧。”小亲茹说。

“那个……你和皇者……你们俩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了?”我说。

“什么程度?什么程度是什么意思啊?”小亲茹有些听不懂的样子看着我。

我一时有些尴尬,小亲茹似乎没听懂我这话的意思,我也不好再进一步提示了,女孩子毕竟是害羞的,或许她是故意这样回答我的。

我说:“听不懂就算了……对了,我再问你……皇者是不是经常和你联系啊?”

“是啊,没事就和我打电话,聊天……”小亲茹说。

“那……你们都聊什么内容啊?”我说。

“嘻嘻……就是随便聊啊,什么都聊……”小亲茹笑着。

“那……他对这边的事情,也就是宁州这边的人和事问的多不多啊?”我又说。

“他从来不问我的工作,也不问这边的情况,我跟着海珠姐,他有什么不放心的,他和我聊天,其实很多时候是在讲好玩的故事和笑话给我听的,不然我们就谈美食,我和他,其实都是吃货……”小亲茹说。

“哦……”我点了点头,看来皇者之前没撒谎,他果然是从来不利用小亲茹这个渠道获取信息的。

“易哥,怎么了?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小亲茹笑着说。

“哦……没什么,想起来随便问问的……”我笑了笑,然后说:“林亚茹呢?她在吗?”

“亚茹姐在啊,在总经理办公室呢!”小亲茹说。

“那好,你忙吧,我去她办公室一下!”我说。

“好的……”

我去了林亚茹办公室,她正在打电话,见我进来,点点头,指指沙发。

我关好门,坐下,听她继续打电话。

“王总啊,我们这次可是要陆续发8个大团的,都是品质团,你们那边的地接工作可一定要做好,住宿的酒店不能低于挂四的标准,饭菜也不能差,而且是绝对不允许在旅游期间安排购物点的,这一点很重要,我们对客人都承诺了的,不会有购物点,你们那边要配合好……我们不是一次合作了,希望大家合作愉快……这八个团之后,我们这边还有六个豪华团要发滴,都给你们做……当然,前提是你们要服务到位,要让客人满意……”林亚茹很老道地在和客户打电话商谈业务,看来旅行社最近的业务量不小。

打完电话,林亚茹看着我:“易哥,今天来的?”

我点点头:“我刚从张小天那边过来,海珠走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嗯……”林亚茹点点头:“最近旅行社的业务量很大,我忙得不可开交,可是海珠姐却心情不好,要出去散散心了……海珠姐这一走,我就更忙了……”

“感觉能适应不?”我说。

“干这活是没问题的,保证能做好的……”林亚茹说:“我只是替你和海珠姐担心呢,哎——你说这是什么事啊,正在婚礼上呢,那帮警察突然就来了,这也太不人性化了,再怎么着也要等人家结婚结束啊,这帮不懂礼貌没有人性的警察……现在外面有人在传言,公司里有员工也在私下议论……”

“议论什么?”我说。

“张小天没和你说?”林亚茹说。

“没有。”我说。

“都在议论你和海珠姐要分手呢,说海珠姐一怒之下要休了你……”林亚茹似乎忍不住想笑,却又没笑出来,继续说:“我已经在旅行社下了命令,任何人不准在人前背后议论老板娘和老板爷的事情,否则,格杀勿论……”

“什么?格杀勿论?”我吓了一跳。

“呵呵……吓唬他们的,意思就是会遭到严肃批评啊!”林亚茹笑着说。

林亚茹即使做了总经理还是有时会流露出打打杀杀的痕迹。

我说:“海珠不在期间,你多操心吧,好好管理好旅行社的业务。”

“是——易哥这个你放心好了,我会尽心尽力做好公司的工作的,不会辜负了海珠姐的,保证不会让你和海珠姐失望……”林亚茹说。

我想了想,说:“还有,我口授一道电文,你用耳朵听,记在心里,然后抽空立刻发给大本营……”

“是,易哥你讲!”林亚茹看着我。

我说:“告诉大本营,伍德现在日本,带着阿来去的,皇者现在星海没有随行,请大本营注意关注伍德的下一步动向……”

“好的,我记住了。”林亚茹说。

“复述一遍。”我说。

“伍德现在日本,带着阿来去的,皇者没有同行现在星海,请大本营注意关注伍德下一步的动向!”林亚茹干脆利落地说。

“好,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大本营,有什么新的情况随时给我汇报!”我说。

“是——”林亚茹说。

我然后准备回家,林亚茹提出来开车送我回去,我婉言拒绝。

“我自己回去就行,你不必同行!”我说。

“还是我开车送你方便啊!”林亚茹又说。

“不要啰嗦!”我说。

林亚茹显得有几分失落和遗憾,说:“那好吧……听长官的……”

然后,我坐公共汽车直接回家。

到了家门口,推开院门,正好看到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东西从厨房里走出来。

听到有动静,她转过头,接着就看到了我。

然后,她站住了。

看到这个女人,我一下子愣住了。

冬儿,这个女人竟然是冬儿!

冬儿竟然在我家里!!!

皇者不是告诉我冬儿请假回自己家看望照顾自己的家人了吗?怎么她出现在这里了?我感到很意外。

冬儿冲我微微一笑:“你回来了……”

我突然一股无名火涌出来,几步走过去,压低嗓门吼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嫌我父母心情还不够差,嫌局面还不够乱,嫌事情还不够糟糕,嫌情况还不够热闹?你到底想干什么?你非要把事情搅得更乱不可?你是不是来看洋相来添乱的?你……”

边发火我边看到冬儿手里端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莲藕排骨汤。

似乎,冬儿在我家反客为主了,在厨房里开始做菜了。

我此时担心的是一旦海珠知道冬儿来我家的话,情况必然会更加糟糕,局面更加难以收拾。

正在这时,屋里传出妈妈的声音:“外面说话的是小克吗?小克回来了?”

“妈,是我!”我说了一声,然后又瞪了冬儿一眼。

冬儿表情淡然地说:“行了吧你,少一回来就发熊,先进屋去看看你妈吧,你妈正躺在床上呢……”

“我妈怎么了?”我心里一怔,忙进了屋子,直奔里间,看到妈妈正靠着床头坐在床上,爸爸正在倒水。

看到我进来,爸爸也说:“小克你回来了……”

“妈妈怎么了?”我走到妈妈床前,急忙问。

妈妈和爸爸互相看了一眼,爸爸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倒水。

这时冬儿端着碗走进来,轻声说:“身子,排骨汤熬好了,等冷下就可以喝了……”

“哎……”妈妈点点头,然后说:“冬儿,让你受累了……”

冬儿微微一笑:“婶子,不要太客气了……应该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妈,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问。

“唉……”妈妈叹了口气,然后向我说了实情的原委。

爸妈从星海回来之后的第二天,一起登门到海珠家去,结果吃了海珠父母的闭门羹,妈妈给我打完电话说了情况之后,和爸爸一起无奈地情绪低落心事重重地只有准备先回家,在挤公共汽车去车站的时候,妈妈不小心一下子摔倒了,当时就坐在地上起不来了,疼得直冒冷汗,爸爸忙向周围的人求助,但没人理会,正在束手无策的时候,一个开车的女孩经过这里,停住车,女孩下来,和我爸一起把我妈送到了医院,送到医院之后,女孩并没有走,又忙着帮忙挂号交款拍片,拍片结果出来之后,妈妈是摔骨折了,小腿部位骨折,骨折的情况倒不严重,不需要手术,连石膏都不需要打,但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即使不严重也是一时无法走路的。医生给开了药,叮嘱回家卧床好好静养,不要走动,过些时日会恢复好的。热心的女孩又主动开车把我爸妈送回家,然后在我家里喝一杯茶就告辞离去了。爸爸十分感谢她,问她名字也不说,给她钱也不要。女孩离去之后没两天,冬儿接着就来了,主动承担起伺候照顾我妈的活儿,爸妈觉得过意不去,婉言谢绝,但冬儿执意不肯走,坚持非要留下来伺候妈妈……

听到这里,我不由看了冬儿一眼,心里不由一股歉意,为自己刚才冲她发的火,原来我误会她了。

爸爸这时端起冬儿刚熬好的莲藕排骨汤给妈妈喝,让我和冬儿到堂屋坐会儿。

我和冬儿去了堂屋,我问冬儿:“你……你怎么知道我妈摔伤的事情的?”

“很简单,那个女孩是我表妹……就是你宁州公司的那位总经理!”冬儿淡淡地说:“本来她是不知道那是你爸妈的,她只是开车路过那里做好事,但把你爸妈送到家之后,她就在这堂屋里喝了一杯茶,结果无意看到了墙上挂的相框,看到里面有你和你爸妈的合影照片,才知道原来她帮助的人是你爸妈,表妹不动声色地离去,然后接着就给我打了电话说了此事……我然后就请假说家里有事,就来了这里……”冬儿淡淡地说。

“哦……原来如此……这事你知道了怎么不和我说呢?”我说。

“说什么?说了有用吗?就你现在的心情,说了无异于让你更加烦乱,”冬儿说:“不光我这样想,你爸妈也是这样的想法,他们一直瞒着你没有告诉你妈摔伤的事,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让你心情更加糟糕,再说了,一来事情已经这样了,告诉你也没用,只会让你在那边更加不安,二来伤势也不重,一时不能走动,修养一段时间之后很快就会好的,这些日子你妈的伤恢复地很快,昨天我还扶着她下床走了两步……”

听着冬儿的话,我心里不由涌起感激之情:“谢谢你表妹,谢谢你……刚才,我对你的态度很差,乱发火,我……我想对你道歉……对不起……”

冬儿看着我:“第一不要谢我,我不需要你感谢我,第二不要道歉,我不需要你对我说对不起,不管你是感谢我还是向我抱歉,不管你是误会我还是斥责我,我都不会大喜大悲,我只是在做我认为该做的事情,和你谢不谢我无关,不管你是对我怎么样的态度,这事我都是会做的,你可以认为我在作秀,做给你看,做给你爸妈看,以此来换取你爸妈的欢心,换取你的欢心,随你怎么认为,我不解释,不分辨,反正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而且,我已经做了,我正在做……”

冬儿的话一时让我感到无语,一时我无言以对,一时我感到很尴尬。

“既然我敢这么做,我就不怕人家说,不怕你怎么以为,不怕外人事后怎么非议,嘴巴长在他们脸上,他们想怎么说是他们的事,我怎么做是我的事,我不是为他们活着,要是在乎那些周围的非议和看法,那我早就活不到今天了……你以为我是海珠那个蠢货,没有屁大的心理抵抗力,一点破事就纠结地不行了……”冬儿的口气又带着几分嘲讽。

我心里一阵苦笑。

“这次,我看愚蠢的不仅是海珠,还有海峰,自以为是的海峰自以为决定聪明,我看他还是做了最愚蠢的事情……”冬儿又说。

似乎,冬儿已经知道了海珠和她父母今天飞澳洲的事情,似乎,冬儿知道这是海峰一手安排的,似乎,她对海峰的做法很不屑。

“我妈摔伤的事情……海珠她们都不知道吧……”我说。

“是的,都不知道……海珠家那边和这边一直不联系,怎么会知道呢?”冬儿说:“不但海珠不知道,就是海珠手下的张小天他们,也不知道……甚至,就算你家附近那个开杂货铺的,也没有觉察出来……顶多他只是奇怪你妈最近怎么没出门,顶多他只是以为你妈或许因为心情不好没出门,但却不知道你妈其实是摔伤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说。

“哼……”冬儿轻笑一声:“你以为我看不出那杂货铺的小老板是个什么身份?我去买了几次东西之后就看出来了……”

我不由赞赏冬儿敏锐的洞察力。

冬儿在我家这么多天,林亚茹怎么没和我说呢?难道她不知道?难道这杂货铺潜伏的人没有告诉她我家来了陌生的女人?

极有可能是这样,一来这边潜伏的人不认识冬儿,二来家里出现一个女人,不会引起他的关注,他或许会以为只是我家的一个亲戚来这里住的,我家经常有表姐表妹来看我爸妈,他习以为常了,这样的事情不需要汇报。

冬儿继续说:“这样做,虽然或许可以理解为是李顺的关照和呵护,但也可以理解为是他的歹毒和狠辣,他等于是借助这个控制了你,要挟了你,这个人,这种做法,实在是一把双刃剑……或许我现在可以理解你为何无法从李顺这条贼船上上岸了……”

我没有说话,神情有些默然,冬儿分析问题的能力很强,说的很准。

冬儿接着又说:“你爸妈不知道你工作被调整的事情,待会儿如果问起来你说话要注意,不要让他们担心什么……”

我点点头:“嗯……”

此时我的心情竟然很复杂,似乎是因为冬儿出现的原因。

一会儿,冬儿无声地笑起来。

我看着冬儿:“你笑什么?”

冬儿说:“看你现在的样子我就想笑……”

我一脸苦相:“我现在的样子难道很好笑吗?”

“不错,在我看来,反正我是很想笑的……”冬儿说:“当然,想到我现在竟然在你家住了这么些日子,每日和你爸妈朝夕相处,我做梦都想笑……”

我心里叫苦不迭。

“虽然你爸妈一开始极力婉言谢绝我的照顾,但我坚持就是不走,非要留下来照顾你妈不可,我说了,即使看在我和小克朋友的面子上,在这种情况下,我也是要照顾婶子的,这是朋友应尽的义务……如此一说,硬是堵住了你爸妈的嘴,我硬是留了下来……”冬儿的表情显出几分得意,接着说:“当然,你不在家,海珠那蠢货又在闹情绪,我不来照顾谁来照顾呢?”

我一咧嘴。

冬儿凑近我,小声说:“你可以认为我是在趁火打劫,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趁虚而入,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就是来了,就是住到你家里了……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海珠,婆婆摔伤了她不管不问,我这是在替她尽义务,她应该感谢我才是……当然,海珠是不知道你妈摔伤,幸亏她不知道……反正我是感觉,这些看起来偶然的事情其实都是必然,这预示着一个必然的趋势和未来……”

我怔怔地看着冬儿,不知是该哭还是笑了。

冬儿看着我,莞尔一笑,突然飞速吻了我的嘴唇一下,然后站起来推门进了里间,接着听到她的声音:“叔,我来给婶子喂饭,你歇会儿……”

片刻,爸爸走出来,坐到我对过,看着我:“小克,冬儿这事……不是我和你妈要让她来的,也不是我和你妈愿意让她来,只是这孩子非要坚持来照顾你妈,怎么也不走,说即使和你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也要尽这义务,人家话说到这份上,我和你妈总不能硬赶人家走吧,这孩子毕竟也是一番好意……”

“爸,这事儿我知道了。”我说。

“这些日子亏了这孩子了,起早贪黑地照顾着你妈,吃喝拉撒都照顾地无微不至,隔三差五还进城去买滋补的食品回来做给你妈吃,没事就陪你妈聊天说话解闷儿……唉……做到这个份上,我和你妈心里都十分过意不去啊,好好的儿媳妇见不到,你以前的女朋友却在这里照顾着,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怎么说才好啊……”爸爸叹息着站起来背着手出去了。

我点燃一支烟,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着,心里有些杂乱的感觉。

我知道,这事我无法责怪冬儿,甚至,我该感谢她才是,我没有理由不感谢冬儿对我妈的照顾。

可是,我也分明知道冬儿在这里呆下去的后果,一旦此事被海珠知道,无疑等于是翻天了。

似乎,冬儿来我家照顾我妈,一方面我妈确实也需要人照顾,另一方面也是出于冬儿的真心实意,但还有一方面,那就是冬儿似乎也带着自己的目的,她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似乎,即使是这样,即使冬儿是带着目的来的,我不能因为冬儿的这个目的而指责她,毕竟,冬儿对我妈的照顾是实实在在真心实意无微不至的,对她的行为,我只能是感谢,除此之外,别的任何反面的态度都不可以有。

我默默地吸着烟,耳畔隐隐传来冬儿和我妈的对话。

“孩子,你说婶子这一摔伤,倒是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些日子你跑前跑后起早贪黑地照顾婶子,婶子和你叔叔这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很不安啊……”妈妈的声音。

“婶子,我早就和你还有叔说过,我和小克即使不再是以前的关系,但还是朋友,既然是朋友,你摔伤了小克不在跟前,我来照顾你就是应该的,这是做朋友最基本的本分,你和叔不必要过意不去,更不必感到不安,你安心养伤就是……”冬儿的声音。

“虽然你这么说,但我这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妈妈说。

“我知道婶子你心里为什么不是滋味,不就是因为我和小克之前的事情吗?其实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来照顾你,第一不是要有什么图谋,我知道小克和海珠已经登记结婚了,我知道海珠是你们的儿媳妇,我知道我和小克已经没那关系了,我不指望想从你和叔叔这里得到什么,我也不想破坏小克和海珠的关系,也不想破坏你和海珠的婆媳关系,我只是在尽自己的一份心意,尽到对长辈的一份心意……”冬儿说。

冬儿这话我无法说她是真话还是假话。

“这……”妈妈的声音有些尴尬:“其实婶子和你叔叔心里是十分感激你的,除了感谢你,还有你表妹……那天幸亏了你表妹,这些日子幸亏了你……唉……”

妈妈叹了口气。

“婶子你摔伤正好遇到我表妹,这是缘分,这是咱们的缘分,不然哪里会有这么巧,正好被我表妹遇到……”冬儿说:“婶子,你就安心好好养伤吧,不要多想什么了,等你伤好了,等你能下床走路了,我就会自动离去的,我不会赖着不走的,该走的时候,我会离开的……”

“孩子,婶子并没有要赶你走的意思,婶子心里对你只有感激,你要是想多住些日子,婶子心里其实也是不能拒绝的,只是……只是……”妈妈接着又叹了口气。

“婶子,我理解你的心情,我知道你的想法,我知道你心里很为难,我理解的,我明白的,我不会让婶子和叔叔为难的……”冬儿笑着说:“虽然我现在无缘和婶子做婆媳,但即使能有一个这样的机会,一个能照顾婶子的机会,我心里其实也是很知足的,我没有什么高的要求,也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我只要能有这样的机会就很知足了,我实在是应该知足的,我再不知足,就太不知道好歹了,好歹我知道什么叫自知之明……”

冬儿虽然在笑着,但这话听起来却又几分凄凉。

妈妈说:“孩子,关于你和小克的事情……婶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你们俩分手的,如果小克之前做了什么对不住你的事,婶子在这里给你道歉……”

“婶子,你千万不要这样,你这样说我可受不起,”冬儿说:“小克一个人在外打拼这么多年,是很不容易的,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我和小克之前的事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我都没有怪过他,这不怪他的,要怪,也只能怪我不懂事,怪我不知道珍惜,怪我做事太冲动,当然,也有其他外在的因素,如果没有人暗地下绊子,如果没有人明着一套暗着一套设计圈套让我钻,我们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妈妈没有说话,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接着又是叹气。

冬儿接着说:“婶子,凡事都是缘分,一切随缘,咱娘俩能有这些日子的相聚,就是缘分,我和小克的事情,你就不要纠结不安了,小克和海珠既然已经登记结婚,我不会做任何不理智的事情的,而且,我和海珠也还算是朋友,包括海珠,大家都是熟人……当然,如果海珠真的没有脑子做出什么不理智的决定,那也和我无关,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命,有些事,不管我们的主观意愿如何,但结果却只能是随缘,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我相信,我们娘俩的缘分不会就只有这一次的,也不会到此为止的,我相信,我们的缘分还会延续的……”

冬儿隐晦的话语里显然带有几分暗示。不知妈妈听出来没有,或者妈妈即使听出来了也只能装做没听懂,她不想说话伤了冬儿,却又对现实的情况感到伤心和纠结无奈。

“哎……屋漏偏偏缝下雨,你看我这腿,唉……”妈妈开始转移话题了。

“呵呵……婶子,你这腿好的很快,再过些日子我看就能彻底灰恢复了,不要着急,安心养伤,我在这里陪着你呢,没事我们娘俩一起聊天不也是很好吗?”冬儿说。

妈妈笑了起来:“这倒也是……”

她们继续聊天,我心乱如麻地站起来,走了出去。

耳边回响着冬儿曾经说过的那些话:“爱,绝不是缺了就找,更不是累了就换。找一个能一起吃苦的,而不是一起享受的;找一个能一起承担的,而不是一起逃避的;找一个能对你负责的,而不是对爱情负责的。爱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人的努力,两个人的奋斗,两个人的共同创造……如果你想任性,那就先学会承受,能承受后果才可以任性。如果你想独立,那就先学会坚强,能忍住伤痛,才可以独立。如果你想放肆地爱,那就先学会遗忘,忘掉过去的痛楚,才可以继续去爱。你可以去做一切事情,但前提是不会为结果伤悲。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并非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能承担什么……”

一个人真正的强大,并非看他能做什么,而是看他能承担什么。默默品味着这句话,我走到那小超市门前,也就是冬儿说的那杂货铺。

里面没有顾客,只有那个林亚茹的手下正坐在里面看电视。

看到我进来,他刷地起立,笔直地站着:“副总司令好——”

我冲他点点头:“好了,坐……”

他没有坐,稍息了一下,看着我:“易哥,你父母最近在家里一直没出去,你妈妈最近连门都没出,你家里还来了个女孩子,估计是你家的亲戚……”

我说:“父母心情不好,不大愿意出门……那个女孩子是家里的亲戚,来看望我父母的……”

他不认识冬儿。

“嗯……”他点点头。

“这事儿你没和林亚茹汇报吧?”我说。

“没有啊,你家里来了亲戚,这样的事情用不着汇报的……”他笑着。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我点点头,说:“最近,在这里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动静吧?”

我其实是担心冬儿住在这里会带来跟踪的尾巴,那尾巴自然是伍德的人。

他摇摇头:“没有,任何异常的动静都没有。”

我放心了些,冬儿请假回家探亲这是人之常情,加上伍德已经出国,他未必会对冬儿有什么怀疑,也未必会安排人跟踪。似乎,这没有必要。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林亚茹打来的。

“说——”接通电话,我说。

“易哥,你刚走我就把伍德去日本的情况汇报给了大本营,”林亚茹在电话里低声说:“大本营刚刚来电,说经我们东京站的人调查发现,伍德今天上午刚刚带着阿来飞离了日本……”

“他们去了哪里?”我说。

“菲律宾,马尼拉!”林亚茹回答:“他们刚刚抵达马尼拉机场……我们驻马尼拉工作站的人已经盯上了他们……”

伍德果然没有从日本回大陆,而是直奔了马尼拉,但我估计马尼拉不会是他的终点,伍德和菲佣是没有什么业务联系的。

既然马尼拉只是伍德的中转点,那么,他的下一个目的地会是哪里呢?

我的脑子里倏地闪出一个名字:缅甸,仰光。

如果是仰光,那么,就可以解释清楚为什么伍德此次出门不带皇者而是带阿来,皇者没有染指过伍德在东南亚的事情,而阿来一直是伍德在东南亚事务的马前卒。

如果伍德的目的地真的是仰光,那么,在这样的时候,他去那里干嘛?

想到春节临近,想到伍德和缅甸政府军的关系,想到伍德此次先飞日本不知是何目的,我的心不由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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