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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桃缘弘易陶瑶 > 第六章 乱局
 
盘夕山,坟场。

日上三竿,坟场之中依旧透露着一股阴冷。

一个容光焕发的青色宫裙女子突兀出现,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女子看了看身后,娇哼一声,聘婷着步子走入茫茫大山。

身后,一座孤坟边,一个紫衫少年形如枯槁,嘴角白沫直流。

除了能从依稀起伏的胸口看出他还活着,外边判断简直如同一具死尸。

“陶瑶……陶瑶……”少年面色苍白,泛着异样潮红的双颊微动,低声呓语。

守坟人是盘夕镇中的一个外来户,为了糊口已经守在这里三十余年。

鬼月第一天,这守坟老人听不得入夜之后的阴风呼啸,便下了山,找了个草垛将就一晚。

直到日上三竿才买了几个包子啃着走回坟场。

借着日光,守坟老人在坟场中转了一圈。

“这是……”守坟老人大惊失色,差点坐倒在地:“这不是邵家公子么?夭寿啦!”

发觉邵勋还有活气,守坟老人连忙上去搀扶。

凑近了才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腥浊气味弥漫,这邵家公子自己也见过几次,哪次不是衣着光鲜?

“这这这……这是遇见了哪家艳鬼了?!”也没敢动邵勋,守坟老人连滚带爬往山下跑。

“陶瑶……没有柳月眉好看……”邵勋忽然竖目圆瞪,挣扎着撑起半个身子大吼一声:“陶瑶!”

话音落,七窍之中鲜血直流。

守坟老人远远听着,吓得脚下一软,差点滚下山坡。

……

桃舀坊内。

“……事情就是这样。”陶瑶放下酒杯,脸颊微红:“那柳月眉差点害死我的故人,我昔年下狠手想要毙掉她,却不料被她蜕皮假死跑掉。”

“故而这些年来,她一直想找我寻仇。”

“原来如此。”段青和兰儿同时点头。

“陶姐姐,柳月眉昨晚敢明目张胆地找你,想必她有信心打赢你了。”兰儿满脸紧张:“陶姐姐要不随兰儿和爷爷去南荒吧?有部族那么多捕蛇人在,量她即便有万年的道行也伤不了姐姐半分。”

陶瑶冷笑一声:“就凭她一条臭皮蛇想和我放对,还早了些。”

段青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陶瑶刚想安慰兰儿几句,就听到桃舀坊大门上传来几声巨大的响动。

“陶瑶!快出来!”一个粗俗的男声炸响。

陶瑶微微皱眉,平日里来桃舀坊的客人无不是彬彬有礼,小声叩门,今日这个响动极不寻常。

挥手让段青和兰儿坐着,陶瑶举身走去开门。

刚行到大门口,正待开门,就又听到两下踹门声,力道之大让门栓都发出牙酸的“吱呀”声。

陶瑶心头火起:“什么人?小店今儿歇业,不做生意。”

“陶瑶,快点开门出来,不然别怪我等动粗!”门外的声音格外不客气。

陶瑶面如寒霜一把打开门,门外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一个鼻孔朝天,目光含怒。

“怎么?我这小小桃舀坊可是卖了假酒坑人?”陶瑶美目一寒,周身气势清冷得不可抗拒:“几位是想砸店不成?”

陶瑶已经认出,为首的正是邵家护院,王振飞。

王振飞被陶瑶冷目一扫,只觉得眼前虽然是个弱女子,但气势凌冽,逼人心神,当下软了几分。

“陶瑶姑娘,你开门了就好。”王振飞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已经后退了两步:“刚刚守墓人吴老六下来说,邵公子在坟场出了事。”

“老爷带人上去查看发现邵公子已经……断气。”王振飞说着眼中怒火更旺:“而吴老六说他下山时候身后的公子喊了你的名字!”

陶瑶茫然地听着王振飞的解释,心中不免诧异:“邵勋公子?他昨日随徐公子几人来我小店吃酒不假,可惜昨日初一,我这店里不营生,他们一行人便结伴离开了。”

“陶姑娘……”王振飞见陶瑶神情不像有假:“此事空口无凭,还请姑娘随我等走一趟邵府吧。”

陶瑶冷冷地笑了一笑:“笑话,你们邵家是公堂衙门还是镇上守兵?不过是几个看家护院的武师,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来拿人?”

王振飞顿时语噻。

此时朱家也开了门,朱嫂子气急败坏地揪着朱长贵的耳朵往外走:“你这天杀的!走,去镇长家!老娘今日休了你!”

“这是……”朱嫂子见外头这么多人围着桃舀坊,顿时来了兴趣,放开朱长贵的耳朵:“王师傅,这是怎么了?”

“邵公子死了,怀疑和陶瑶姑娘有关,我们本想请她去府上说清楚。”王振飞显然是想找人帮忙:“结果陶瑶姑娘不愿意离去,还扯出官府一说。”

果然话音刚落,这热衷于泼陶瑶脏水的妇人立刻接口:“陶大妹子,你要是身正不怕影子歪,去一趟邵府又如何?”

邵勋这少年和朱嫂子同样是盘夕镇人,眼下听到前者死了,却丝毫不问而是一心看陶瑶笑话。

这举动顿时让陶瑶生出厌恶。

“朱嫂子还是先管好自家相公吧。”陶瑶笑靥动人,看着朱嫂子:“小女子的事情,自有王法公论,还轮不到你多嘴。”

说着含笑的目光扫过一旁的朱长贵,发现这粗壮的汉子浑身衣服破烂,脸上更是被抓出了几道血淋子。

“陶瑶姑娘……”王振飞踏前一步刚想继续相劝。

身后的朱长贵忽然目光呆滞地看着明媚动人的陶瑶,呼吸骤然急促,满脸潮红:“陶……陶瑶……”

伴随着一阵羊癫疯一般的哆嗦,朱长贵骤然倒地,身下一片腥浊污迹渗出。

陶瑶掩住口鼻往后退了几步。

“这……这……哎呀!”朱嫂子忽然疯了一样抱起朱长贵的尸体:“哎呀当家的啊!这是怎么了!”

在场众人同时傻了眼。

王振飞率先反应过来:“陶瑶!这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朱嫂子哭嚎着扑上来要扯陶瑶的头发:“都是你这个狐狸精!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勾引死了我家长贵!”

陶瑶眸子中粉色符文急速旋转,分离,聚合。

一个闪身躲开朱嫂子的双手,纤细的手一把攥住朱嫂子的手腕,一转一扭一压,将朱嫂子的手臂拧到了身后。

王振飞眼前一亮:“武当小擒拿手!”

说罢和手下众人一起拉开了迎敌的架势。

场面顿时混乱不堪。

“朱嫂子!”陶瑶清凌凌的声音带着一股奇异的波动传入众人耳中,在场众人只觉得仿佛是六月天饮了一大杯冰镇酸梅汤,浑身一震。

距离陶瑶最近的朱嫂子更是愣了神。

“朱大哥是死在一种媚毒之上,昨夜想必是媚毒未解。”陶瑶声线清冷:“所以今日见了女子笑颜才媚毒发作而死。”

说着陶瑶慢慢放开朱嫂子:“如若不信,盘夕镇官府就有仵作,大可验尸。”

朱嫂子此刻心头怒火烧起一下,便觉得心口一股凉气盘旋,逼得她动怒不得。

听了陶瑶的话,又想了想自己平日坊间攀谈时候听嘴碎妇人们聊起的烟花之地媚毒,服下以后见到漂亮女子便发作不能自拔的凶猛,当下对陶瑶的话信了几分。

朱嫂子也不理陶瑶,径直扑向朱长贵的尸体哭嚎不止。

周围几户人家和过路行人都相继停了下来。

一时间,坊间议论纷纷。

“我看这陶姑娘肯定不会杀人。”

“是啊,想想那美味的桃花酿,能酿造出此等美酒的女子,一定心地善良。”

“呸!竹叶青艳丽,咬一口还会死人呢!我看你们都是被陶瑶美色迷惑了!”

“李老头,你家媳妇上次难产还是人家陶瑶姑娘出手相救,你还泼人家脏水,是不是人啊!?”

“我看也是,那邵勋平时就喜欢喝花酒,昨个七月初一,说不定是碰到艳鬼死了!”

“胡说!盘夕镇上可是天河寺,镇上何时有过撞客?况且……长贵可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吧!”

……

“王师傅。”陶瑶敛襟欠身:“邵公子的意外我很遗憾,不过这青天白日,陶瑶自认没有下过毒手,起过歹心。”

“如果就这么随几位去了,那日后这桃舀坊也不用开了。”陶瑶虽然理解王振飞等人护主心切,但依旧不满几人之前举动。

“所以,想让陶瑶去问话,可以。”陶瑶冷笑一声:“让官府传唤吧,陶瑶保证随传随到!”

说罢转身回屋,“嘭”地关上大门。

“这……”王振飞一阵为难。

“王师傅,人家陶瑶姑娘一个外地人来盘夕讨生活,本就不易,你还踹门,这不欺负人么?”

“是啊是啊,咱们盘夕可都是本分人,不能这么来!”

坊间的热度并没有随着陶瑶的离去而消退……

磨剪刀的赵昆城,家中孩子高烧不退,被陶瑶一杯百花酒发解了热毒。

卖鱼的常大海,家中妻子痛经听说陶瑶给了方子调理得当,上月还有了喜。

镇上私塾先生李思渠,被陶瑶一句点出词作中的意境问题,让这老先生喜上眉梢。

还有挑担的张铁生,摆渡的刘喜……

这些住在桃舀坊周边的人,居然都或多或少受过陶瑶的恩惠。

此刻纷纷开始指责起王振飞一行仗势欺人。

就连抱着朱长贵尸首的哭泣的朱嫂子也停下哭声,意识到原来陶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帮助了这么多人。

只是在场众人,都没有注意到,朱长贵家门口旁边一个小草窝中,一截纤细碧绿的蛇尾一闪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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