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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独乐阁白墨笙 > 第43章
 
第二日,许东方准备早早出门, 才出了大厅, 儿子许乐语就像只八抓鱼扑到他身上, 抱住他的大腿,不许他离开。

许乐语委屈的说:“今日荣城庙会, 爹爹就不能告一日假, 陪乐语和姐姐一起去逛庙会么?”

许东方将许乐语抱到怀里, 笑着哄他:“乐语乖,且和娘亲姐姐一起去, 你生病这些日子,爹好几日没有去棋院授课, 不可再告假了, 明年庙会爹爹一定陪你去,可好?”

“不依!不依!就要爹爹去!就要爹爹去!”许乐语在许东方怀里继续耍赖。

许东方一筹莫展, 一脸媚笑的望向一旁的许乐言, 讨好的说道:“好乐言, 快来帮爹哄哄弟弟, 晚上爹多教你一些攻守杀夺的新奇招式可好?”

许乐言听到有新招式可学,顿生欢喜。灵机一动,从袖袋中拿出香儿赠她的那些无芯莲子出来, 剥开一颗, 举着莲子对着许乐语晃晃说:“乐语莫再缠着爹爹,这些莲子今日都给了你吃,待我明日见了香儿, 得些新莲子来,也都尽数予你,可好?”

许乐语年幼贪吃,便鲤鱼打挺的从许东方怀里挣扎落地,直奔姐姐手中的莲子跑去。许乐言便耐心的一颗一颗剥了莲子喂给弟弟吃,还不忘抬头叮嘱许东方一句:“爹爹可莫要食言,今日早些回来教乐言下棋。”

许东方玩笑着对女儿深鞠一躬:“多谢乐言解围,爹爹今日定会早归!”说罢,便出门去了。

……

汪碧莲收拾妥当,也带上乐言乐语出门逛庙会了。

荣城的城隍庙会热闹非凡,老街上布满了各色摊位,有吹糖人的、捏泥人的、抖空竹的、卖面具的……玲琅满目,让人眼花缭乱。

乐言乐语乐开了花,两人一会儿跑去九连环的摊位上看摊主变魔术似的将那九个铁环一一分解开来,一会儿又跑去走马灯的摊位上看着彩灯转出不同的图案,玩的不亦乐乎。

汪碧莲跟在他们身后焦急的喊:“乐言!牵好弟弟的手,走慢些,莫和娘走散了。”

“娘!莫担忧!我牵着弟弟了!快来啊娘!您走的太慢了!”许乐言回头应道。

汪碧莲急忙在人群中快跑几步,总算冲到了乐言乐语身边,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一个,牵起两个小童的手逛起庙会来。

走过一个卖糖画的摊位,许乐语吵着要买糖画,母子三人便在摊子前停下,许乐语请糖画师傅制一条龙。

只见糖画师傅先取了块儿麦芽糖放入小锅中加热融化,糖块儿便缓缓融化成了金黄色的糖稀。糖人师傅轻轻用勺子搅拌着糖稀,待搅拌均匀后,便快速盛出一勺,以勺代笔,以糖代墨,将勺中的糖稀像作画似的在特制的石板上来回浇铸,行云流水、一挥而就!眨眼之间,便用糖稀画成了一条金龙出来!

许乐言与许乐语站在摊子前看的出神!见到金龙成型,高兴的拍手称赞!糖画师傅得到了两位小客人的青睐,便一脸欢喜的在金龙身上压上一根竹签,再用勺子轻舀一点糖稀,慢慢浇到竹签上,将竹签固定在糖画上,等了片刻,待糖画变硬,便用小铁铲,将糖画与石板轻轻分离。

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赫然跃入眼帘!糖画师傅小心翼翼的将粘了金龙的竹签递给许乐语,笑着嘱咐道:“小公子,请拿好。”

许乐语接过竹签,如获至宝,透过阳光,看着手里的金龙闪闪发光!

“师傅!师傅!请给我制个金凤凰!”许乐言欢快的说着。

糖画师傅便又取了块麦芽糖放入锅中融化,依着刚才的步骤,制起凤凰来……

眼见凤凰就要画好,许乐言却听到娘亲一声惨叫!

抬头看去,汪碧莲的胸口被一个面色蜡黄的男人插了一刀!那男人迅速将刀子抽出,又发疯似的在汪碧莲胸口连插数刀,刀口喷涌出的鲜血将汪碧莲的衣衫染红,眼见娘亲就这样倒地不起,许乐言与许乐语吓得呆在原地!

男人一手举着刀,一手又快速拎起摊位前的许乐语,手起刀落,割断了许乐语的喉咙!接着随手将喉咙喷涌鲜血的许乐语扔在地上,几步走到许乐言身前,锋利的刀子闪着银光落了下来,许乐言忽觉得喉咙一痛,便被自己的鲜血模糊了双眼,倒了下去……

许家母子三人倒在血泊中,男人丢下手中的刀子,癫狂的大笑:“如此便好了!如此便好了!许先生从此没了后顾之忧!可以整日与我下棋了!哈哈哈!”

“大胆狂徒!竟敢当街行凶!”赶来的衙役见到街上一片惨象,一剑刺穿男人的胸口!当街将宋天磊就地正法!

……

许东方来到棋院,到了宋天磊门外,正要敲门,小厮上前禀报:“许先生,宋先生一早就出去了。”

许东方听了大喜,想是大概经过了昨晚,宋天磊想通了,不再执着输赢,才出门散心去了。便也放下心来,去棋堂授课了。

课上了一半,棋院小厮急忙闯入棋堂,也顾不得许多人在,焦急的对着许东方说:“先生!门外来了几位官爷!要您去衙门认尸。”

许东方大惊失色,拔腿跑出棋室,跟随衙役来到殓房。衙役掀起尸体上的白布,只见汪碧莲与乐言乐语面无血色的躺在冰冷的殓床上,大人小孩都被绛红的血色染红了衣衫,死状凄惨!触目惊心的伤口无声的向他诉说着妻儿死前遭受的痛苦!

见到这般惨状,许东方心如刀绞!生不如死!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衙役在一旁叹了口气,缓缓讲明了事情的经过,便退下了。只留许东方一人在殓房痛不欲生。

……

将妻儿安葬后,许东方在院中烧光了家中的棋谱与棋盘,砸碎了棋子。关闭了春秋棋院,整日闭门不出,沉默不语。

一日早上,家中丫鬟像往日一样,将早饭送进他的房间。推开门,却吓的将饭菜全部洒在了地上,大叫着跑了出去,待管家来看,只见许东方一言不发的坐在地上,双目淌着鲜血,左手的食指与中指沾满了血水。他戳瞎了自己的双目。

管家急忙吩咐小厮请了郎中来。郎中将许东方的双目敷了药,包扎好,摇摇头说:“伤口这样深,许先生日后恐怕是再也看不见了。”

许东方听了,却扬起嘴角,露出了微笑,轻轻说了一句:“这样便好,从此再也不必对弈了。”

郎中叹了口气,随管家出去了。

自那之后,许东方日日闷在家中,只是吃饭睡觉,活的像具行尸走肉。

忽然有一天,他开口说想去城南的荷花池散心,小厮便搀扶着他,向城南走去。

来到荷花池,进了八角亭,亭内的石桌上放了副围棋,一位女童正站在棋盘前摆弄棋局。小厮便扶着许东方在八角亭中的吴王靠坐下。

女童抬头看看许东方,刚要开口说什么,亭内却又进来一位老者,老者一边在石凳上坐好,一边说: “香儿久等了吧,爷爷晌午困倦,多睡了一会儿,故此今日来晚了些。”

女童欢喜的对着老者行礼说:“不碍的,魏爷爷只管多睡会儿,睡饱了才有精神与香儿对弈。”一边说着一边将黑白二色棋子放回棋筒,抬头说道:“魏爷爷咱们开始下棋吧!”

“好!好!今日我来迟了,就不必猜子了,香儿先来吧。”老者笑着说。

香儿便执了一颗黑子落在棋盘,调皮的回了句:“那香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一老一小,对弈起来。

小厮便站在一边观看,将棋局复述给许东方听,许东方只是沉默不语。

直到夕阳西下,老者起身,一边用手轻锤久坐的腰,一边说:“天晚喽,爷爷要回家了,明日起,爷爷不能再陪香儿下棋了,要回乡下养老去了。”老者说罢,从怀中拿出一本《草木谱》交给香儿:“这本棋谱送给香儿了,香儿也回家吧,咱们就此别过了。”说罢,便走出了八角亭。

“谢谢魏爷爷!请魏爷爷保重身体!”香儿目送老者离去,拿着棋谱走回了八角亭。

香儿将棋谱放在桌上,默默将刚才的棋局复盘后,径直走向坐在吴王靠的许东方,行了个礼,开口道:“许伯伯,我一直在输呢,您可指点我为何输了这几局?”

许东方心下一沉:“你认得我?”

“香儿自然认得您!您是乐言的爹爹!就是乐言教我下棋的。”说罢,香儿不再开口。

听到了乐言的名字,许东方心如刀绞。强忍悲伤,沉默半响,缓缓开口道:“你与香儿一样,在攻击对方薄空的方位时,有些急功近利的强攻,便被对方趁虚而入,走畅薄棋,占到了它处要点。”

香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原来如此!”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见许东方已站起身来,准备走了。香儿上前追问:“许伯伯,明日您可还来?”

许东方本想说不再来了,却脱口而出一个:“来。”字!说罢,无奈的摇摇头,便在小厮的搀扶下,走出了八角亭。

香儿在他身后喊着:“许伯伯再见!明日记得再来!香儿在这里等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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