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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不赦 > 第212章 事已有二
 
火氏妖城,悬空楼阁中。

火氏老妪步履蹒跚,从房间里走到了环廊中,眺望远方云海,眉眼之间阴云满布,杀机深沉。

老妪身旁跟着那位名义上的火氏麟子,头颅低垂,战战兢兢,早先时候还以为是自己办事不利的原因,才导致自家这位老奶奶心怀不满,方才心情不好,可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家这位老奶奶却又另有吩咐,暂且将袭杀云云温书独子云泽一事,暂且搁置下来,不必再继续深入东海寻找其去向,只需安静等待其返回即可。对于此事,这位在火氏妖城之中实际上根本没有半点儿权势的麟子,有些不明所以,但既然是老奶奶的吩咐,也就只能照做罢了。

可在今日,自己却被忽然叫来这处悬空楼阁,并且自家这位老奶奶的心情似乎很不少,就让这位有名无实的麟子,实在是有些诚惶诚恐,只当是老奶奶要为先前的办事不利,秋后算账。

已经满身冷汗。

只是许久时间以来,火氏老妪都不曾开口说些什么,就只是站在环廊中,远远眺望着东北方向的东海所在,偶尔还会眯起眼睛,眼眸中寒光跳动,如同火光一闪而过,让人心悸。

偷偷摸摸以眼角观察着老妪神情的麟子,始终垂着脑袋。

又过许久。

火氏老妪忽然深吸一口气,随后重重吐出,继而冷笑一声,拄着拐杖转身回去房间,在桌案一旁坐了下来。不消老妪亲自动手,紧随而来的麟子就立刻倒了一杯茶水,毕恭毕敬送到了老妪跟前。

冷眼旁观的老妪,低低“嗯”了一声,接过茶碗小小喝了一口,搁下茶碗之后,就忽然对着正躬首立于门前,实为其贴身婢女的老妇招了招手,示意其上前。

“收拾一下,立刻动身,到了那里之后,一切行事,你自己看着安排,但务必要将人活着带回来,老身有事要问他。”

闻言如此,老妇本就弯的极深的身子,就更弯了一些。

“是,小姐。”

老妪轻轻点头,难得面上露出些许笑意,但在随后,就有忽然皱起眉头,大抵依然是觉得此番安排依然有些不妥。毕竟在此之前,自家这位做事还算利索的麟子,已经派出了很多人前去袭杀云温书留在世上的遗子独苗,却全都未建寸功,并且全部都已经音讯全无,就肯定是死得干干净净,只是迄今不知,那些人究竟是丧命在徐老道手中,还是丧命在杨丘夕也或乌瑶手中。

尽管那些人在老妪看来,都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人物,但毕竟也是火氏妖城的修士,每死一个,就都是一定的损失。

便在略作思量之后,老妪就忽然解下了腰间一枚火红颜色的玉佩,递给了那位身为火氏麟子的年轻人。

“再调遣八百死士,随你二人一同前去。”

火氏麟子心头惊悚,哆哆嗦嗦伸手接过了令牌。

老妪乃是一介暴君,无论城内城外,有目共睹,但身为火氏麟子的年轻人,却更加清楚老妪不只是将整座火氏妖城建成了一言堂,更暗中培养了许多死士,并且皆为修士,按照天地玄黄四级划分,每一级别都有整整两百人。级别最高的天级死士,修为境界全部都是炼虚合道大能境,而级别最低的黄级死士,修为境界则全部都是炼精化炁境,在如此境界的标准之下,这般数量,其实已经相当不少,并且还全部都是只会听从令牌调遣的敢死之辈。而如老妪先前所言,调遣八百死士,也就意味着老妪耗费了无数资源培养出来的死士,就要倾巢而出,并且同样意味着,老妪已经耐心无多,再也不会多给他任何可以失误的机会。

年轻人两股战战,不消老妪继续多说,年轻人也已经知晓,倘若此次还是不成,也就不必回来了。

接过令牌之后,这位有名无实的火氏麟子,浑身的冷汗已经浸透了衣衫,一躬到底。

老妪不动声色,重新端起茶碗小小喝了一口,任凭年轻人与老妇一同离去,随后沉默良久,才终于眯起眼睛冷哼一声,眼眸中寒光流转,如火光一闪而逝。

因为自身的存在与修为境界牵扯太多的缘故,很多事,老妪都不能亲力亲为,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快就会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接连出现。再就是云泽云温书父子二人身后的云府,尽管举世之间知之者甚少,却也并非真就无人知晓,尤其云凡得天道所授,镇守鬼门一事,其实在这世间诸多大圣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隐秘,更对度朔山的存在一事,知之甚清。

但也正是因此,老妪才不能亲自出手,否则不仅是要惹来大圣云凡的猛烈报复,甚至还有可能会被这已经只能算是苟延残喘的天道反噬,斩去道果,由自大圣境界彻底跌落,但究竟是跌落到圣人境界,还是入圣,又或直接跌出圣道,就无从得知。

得天道所授,蒙荫子孙。

不知者尚且无妨,知之者不可越界。

老妪也不止一次的想过,倘若能够亲自出手,也就不必这般费事。只可惜,云泽不是什么没有来历的小猫小狗,而其本身,也并非什么不名一文之辈,就任凭天大的机缘摆在面前,老妪也只能将此事交予他人去做。

说什么“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终究不过一句笑言罢了!

...

南城中域。

只有两层的小竹楼里,一座炉火,周遭围着四个人。

久为肺痨所困的男人,依然只能坐在轮椅上,再加上此间方才年后,冬寒未褪,就哪怕竹楼非同寻常,能够抵挡寒意入侵,但男人却也依然会因冬寒病得更加严重一些,就连偶尔咳嗽时带出来的鲜血,都要比以往更多。

满面病容的男人,呼吸声粗重,带着颤音。

陈子南与庄穆兰正在炉火两旁席地而坐。

其实早在正月十七左右,学院就已经重新开学,需要学员尽数返回,只是碍于是为皇主的半老男人有所要求,并且特意写了一封信寄往学院,方才为陈子南与庄穆兰请了假,可以不必按时返回学院。而之所以如此,则是因为身为皇主的半老男子,忽然就察觉到自己的寿元其实已经不止是所剩无几,更是命在旦夕,只是因为之前一直没有能够察觉出来罢了,直至最近一段时间,身体的境况忽然变得严重了下来,才让这位久为肺痨所困的男人,感受到了身体的境况每日愈下,而所剩无几的寿元也正在迅速流失。

大抵还是因为一月前曾经离开过竹楼的缘故。

本就已经形同破袋,又受风寒,原本以为的十年寿命,如今再看,就已经只剩两三年。

迫不得已,只能尽快退位让贤,否则一旦继续为了皇朝上上下下的诸多繁琐劳心劳力,那仅剩不多的两三年寿命,也很快就会被挥霍一空。

也便是说,南城皇朝如今的皇主,已经并非这位久为肺痨所困的男人,而是尚且年弱的陈子南,只是时至今日,皇主已经易位一事,也就只有皇朝内部的少数人才有所知晓,而其他包括皇朝内部诸多杀手在内的天下人,则是依然对此一无所知。

一只信鸽,扑棱棱落在了走廊栏杆上。

庄穆兰听见声响,只得暂且搁下了手中正在擦拭的短刀,起身曲江信鸽捉住,取下了绑在信鸽腿上的竹筒,却又并未直接将其交与陈子南也或那位老皇主,而是自顾自将其中的纸条取出,展开来扫了一眼,随后黛眉轻轻蹙起,转而返回房间当中,将纸条递给了老皇主。

后者深深看了庄穆兰一眼,随后目光迅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之后,微微一笑,轻轻摇头,冲着陈子南抬了抬下巴。

庄穆兰眼神中杀机毕露,咬牙切齿冷哼一声,将纸条递给了火炉另一边正昏昏欲睡的陈子南,随后忽然身形一矮,抓起已经擦拭到纤尘不染的短刀,猛然扑出,反手刺向老皇主心口所在,破空声响格外的刺耳。

盘腿坐在另一边的中年人忽然睁开双眼,眼神阴沉,只重重冷哼一声,正猛扑上前的庄穆兰,就立刻如遭重击,整个人都横飞出去,狠狠撞在了竹楼墙壁上,发出砰的一声重响。

一直心存不轨的庄穆兰,身形从墙壁上滑落下来,口中当即咳出大口的鲜血,气息萎靡,脸色雪白。

老皇主也猛地咳了几声,用手帕捂住嘴巴,等到好不容易终于平复下来之时,手帕上就已经多出了明显的血迹。

中年人忧心忡忡,正要起身拿药,却被老皇主摇头制止下来,随后长长吐出一口压在胸膛内的浊气,只是因为陈年旧疾已经病入膏肓,就哪怕老皇主如何努吸气吐气,所能够起到的缓解胸闷的效果,也依然微乎其微。不得已,就只能暂且忍耐下来,随后扭头看向终于爬起身来的庄穆兰,气短无力开口笑道:

“你就这么,想杀我?”

庄穆兰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神色狰狞盯着老皇主。

“做梦都想!”

闻言之后,老皇主一挑眉宇,装模作样露出了一个被庄穆兰吓到的模样,随后笑意更浓缓缓开口道:

“不着急,再等等,少则两年,多则三年,等到我当真已经,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

老皇主笑着指了指自己。

“这颗脑袋,就让你亲自摘走,如何?”

老皇主满脸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脖颈,继续笑道:

“就从这里,一刀砍下去,最好,不觉得疼。但如果,只砍一刀,不能让你解气的话,那就,换成锯条,一点儿,一点儿,把我这颗脑袋,给它锯下来。然后任凭你是将,我这颗脑袋,当成夜壶也好,当成花盆也罢,我都可以跟你保证,子南,和姚远,都不会找你任何,麻烦。但身体就算了,还是留给子南最好,毕竟我也曾是,圣人,身体腐朽,骨不朽,倘若能够炼成法宝,刀兵,也算,物尽其用。”

真名姚远的中年人瞪大了双眼,嘴唇轻轻一颤,欲言又止。

可庄穆兰却是冷笑起来,虽然只能靠着身后的竹制墙壁坐在墙角下面,却也毫不客气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

“就你那脑袋也想给我当夜壶?你也配?”

比起一月之前,要显得更加苍老许多的老皇主,并未因此动怒,不过轻轻一笑便罢。

南城庄家,毕竟也是尽数死在他的手里,庄穆兰会因此对其有着深仇大恨,其实也是人之常情。而这位久为肺痨所困的老皇主,之所以会答应下来会在自己这幅躯体,再也没有任何挽回余地的时候,任凭庄家遗女随意处置,也是因为心中仅有的一些愧疚,并且希望以此换回庄穆兰对于皇朝,尤其是对于新任皇主陈子南的忠心耿耿——毕竟陈子南虽然有着足够的潜力,会在未来的有朝一日,必然能够凭借某种手段将这座桀骜不驯的庞然大物,彻底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在如今而言,还尚且太过年弱,便哪怕老皇主本身还有两三年可活,也只能保证是在自己还尚且在世的这两三年内,帮助陈子南在表面上掌握皇朝,而其一旦咽下最后一口气,皇朝又是否还能稳如泰山,就未尝可知。

谁家都有几本难念的经。

而越是庞然大物,内部也就越是复杂,便如上一次袭杀云泽一事,其实就是那位名为毒獠的皇朝杀手,早就已经暗投瑶光圣地,方才会做出忤逆之举,按照瑶光圣主的吩咐行事,就最终非但非能斩草除根,反而过早打草惊蛇。而其若非当时已经死于徐老道之手,回来以后,如今已是老皇主的男人,也断然不会留其性命。

与瑶光之间的合作,其实无异于与虎谋皮。

只是南城皇朝虽然声名鼎盛,可一旦较真起来,就也只是一流势力罢了,甚至是在一流势力之中,也显得有些排不上号,而老皇主当时的境况虽然尚且还好,却也已经可以说是朝不保夕,一旦稍有意外,就会因为旧伤发作,立刻牵动一身病疾,身死魂消,实在是迫切需要能够用作延长寿命的灵株宝药,就不得不多做选择,与瑶光同谋。

上船容易下船难。

但如果身体还能继续坚持几年的话,这位久为肺痨所困的老皇主,其实也有着足够稳妥的办法能够下船。只可惜,不久前因为一时兴起,又感风寒,就导致其原本形容破袋一般的身体,更加破烂了许多。

悔则悔矣,却也无济于事。

老皇主愁眉不展,将目光转而望向陈子南。

纸条已经被其丢入火炉之中,彻底化成一团飞灰,不曾留下任何痕迹,而如今已是新任皇主的陈子南,也一改往日里昏昏欲睡没精打采的模样,秀眉轻蹙,更不知是由何处取出了自己那柄通体漆黑的匕首,正在仔细擦拭。

老皇主微微一笑,开口问道:

“如何?”

陈子南瞥了男人一眼,略作沉吟之后,轻轻点头。

“可以试一下。”

老皇主又问道:

“几成把握?”

陈子南面露迟疑之色,也将手里的动作暂且搁置下来,许久才终于回答道:

“九成。”

老皇主挑起眉宇,有些意外于陈子南的回答,略作思索之后,仍是不曾多说其他,笑着轻轻点头道:

“九成把握,已经不低了。”

但陈子南却又忽然改口道:

“也可能只有一成。”

闻言之后,老皇主面露意外之色,随后面上笑意更加浓郁了许多,或是觉得后继有人,又或是觉得自己眼光着实不错,一时心怀大慰,就笑出声来,以至于牵连了体内旧疾,脸色当即一变,就猛地咳嗽起来。

真名姚远的中年人见状,立刻起身迅速将摆在不远处的丹药拿了过来,倒出两颗直接塞在男人嘴里,手掌只轻轻一震,就将男人的咳嗽声连同丹药一起压了下去。

吞服过丹药之后,老皇主的状况明显有所好转,只是对于中年人方才的匆忙与慌张有些不太满意罢了。

“丹药,已经所剩不多,龙骨,又久寻不到,还是能省,则省,不可随意浪费。”

姚远并不答话,低头瞥了眼瓶子里已经所剩无几的丹药,眉宇间有着化不开的忧愁烦闷,心头更是烦躁难安,便在将丹药重新放回原处途径庄穆兰身边的时候,眼神阴森瞥了这庄家遗女一眼,险些就要控制不住自己,将满腔烦闷怒火全都撒在这个女人的头上。

可即便是面对圣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庄穆兰,也依然冷笑以对。

“姚远!”

老皇主眉眼凝重,忽然低喝一声。

几乎就要直接出手的中年人闻言,心神微震,好不容易才终于克制下冲动,却也已经双眼猩红,一身的杀机戾气难以平复,在竹楼二层不算很大的空间之中,显化出无数血红颜色的诡异灵纹出没浮动。

其实这位真名姚远的人族圣人,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一方面是为了担任皇主老皇主的贴身护卫,一方面也是想要借助此间与世隔绝的山水秀丽,用以修心养性,将心性心境之中因为踏足圣道之后,就被无限放大的瑕疵尽可能抹除。但在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姚远心性心境中的瑕疵也就只是微乎其微的一点点,大抵等同于九牛一毛,冰山一角的程度,却也十分扎眼。

倘若姚远能够平心静气,继续打磨自身心性心境,其实这微不足道的一点瑕疵,最多十几二十年,就可以彻底抹平,从而使其踏足圣道之后,哪怕不是一帆风顺,也不会十分艰难。

可即便姚远明知如此,却也依然是在心性心境之中尚且存有瑕疵的同时,就选择抓住了可以那十分难得的,使其踏足圣道的一缕契机,从而在心性心境之中尚且留有瑕疵的情况下,就正式迈入圣道之中,并且也曾口出狂言,就哪怕这微乎其微的一点瑕疵,是因为自身踏足圣道之后,就会被无限放大,也不过潜修几年即可彻底抹除罢了。

只是事到如今,姚远却已经自食苦果,并且难与外人言。

被圣道无限放大的一点瑕疵,哪怕其本身再如何微乎其微,如今也已经变得仿佛一座天渊一般,而其在此间日复一日的修心养性,也不过精卫填海。

唯一能图的,就是一个聊胜于无。

老皇主一声轻喝之后,好险又开始咳嗽起来,所幸是前不久方才吞服丹药,药力犹在,就强行忍耐了下来。毕竟肺痨旧疾,越是咳嗽就越是厉害,倘若一旦控制不住了,就很有可能会直接咳血身亡。

却也难免气息粗重。

陈子南秀眉轻蹙,身影无声无息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就已经到了姚远身后,手中漆黑匕首翻转过来,忽然重重砸在姚远脖颈上,发出砰的一声。

身材魁梧的姚远,白眼当即一翻,应声而倒。

陈子南面无表情看向老皇主。

“干脆杀了?”

老皇主终于强行压下胸腔中的不适,轻轻摇头,气短无力道:

“姚远的天赋,其实相当不差,甚至就算已经,落到了这般田地,也依然,有望继续突破,成为人族大圣。倘若能够安然突破,哪怕他会因此,彻底变成一个疯人,也可以暂且关入山中,用以镇压底蕴,届时,老家主就不必,为了镇压底蕴,自缚手脚,就算有事需要离开南城北域,也要尽快返回才能行。可若不能安然突破,而是丧命于雷劫之下,也只是死就死了,无妨大雅。若非如此,姚家,也不会让他来我这里,修心养性,就是为了能够给他,争取一些机会,哪怕只是精卫填海,希望渺茫,也总好过,直接,杀了。”

老皇主一连说了很长一段话,尽管是因为气短的缘故,只能断断续续有气无力,却也总算说了个清楚。而在闻言之后,陈子南眉关就不留痕迹轻轻一皱,却也很快便重新放松下来,返回炉火一旁。

庄穆兰忽然伸手擦净了嘴角的鲜血,艰难起身回到炉火一旁,冲着老皇主冷笑一声。

老皇主回报以格外温和的一笑。

只是陈子南却忽然抬头看向了坐在对面的庄穆兰,一身杀机戾气,犹如山呼海啸,天穹崩塌一般直冲而去。无论是否猝不及防,庄穆兰都是瞬间就被破去了心境防备,也似是亲眼见到那副尸山血海之象乃甚于身处其中一般,更好似被人以钝刀缓慢割去头颅,又亲眼见到自己的无头身躯被肢解破碎...

某种发自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恐惧,让庄穆兰立刻瞳孔涣散,脸色雪白,就连呼吸都已经有心无力,更手脚僵硬,十指脚趾扭曲,两股战战,甚至是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开始漏尿,满身冷汗。

陈子南一身可怖至极的杀机戾气,忽然一敛,随后就重新低头擦拭匕首。

火炉另一边,忽然传来噗通一声。

庄穆兰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模样一般,整个人都已经瘫软在地,依然颤抖不止,呼吸声也是格外粗重。

纱布抹过匕首刀刃,传来一阵余音不绝的铮铮之声。

陈子南手腕一转,就将匕首重新收回,起身之后,难得主动开口:

“事已有二,不可再三。”

庄穆兰唇瓣抖了抖,忽然咬紧了牙关艰难起身,不必再如何多说,就已经主动跪在地上,额头落地,发出砰的一声。

“...是。”

随后,陈子南便转向老皇主,开口道:

“我想去看看。”

老皇主满脸笑意,轻轻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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