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坐在贝鲁达尔大公的腿上，蕾莉亚习惯性地侍立在一边，这是连大小姐都没有办法纠正过来的习惯，似乎早就已经习惯了一整天的站立，令人瞠目结舌的是，就连贝琳娜都有些小担心的小腿肌肉，蕾莉亚一点都看不出来，细腻的双腿看起来并不能支撑起蕾莉亚那沉重的前胸——这是小小的缺憾，需要用裙撑去遮掩——并不是很丰满的臀部。
魔法阵上布满了水珠凝结的白霜，距离魔法阵近一些的地方甚至会让人感到寒冷，正是如此，才让房间的大部分的地方变得怡人并且令人平静。
她们的面前摆着一本书籍，蕾莉亚递上来的红茶和咖啡被移开到了一边，那本书籍的封面并不能引起蕾莉亚或者是大小姐的注意力。
“父亲大人？”大小姐疑惑的疑问，聪明的她很少会像是现在这样无法猜测别人到底想要做些什么，是的，大小姐很聪明，聪明到明白自己应该去做什么，别人在想什么。
贝鲁达尔大公摸了摸大小姐的脑袋，然后亲昵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拉了拉蕾莉亚，让她站得更加近一些，“你们都听好了，这是我教导你们的第一个东西。”
“……是因为今天的事情吗？”大小姐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飞快地扫了一眼桌子上的书本，双眼里尽是恐惧、不安和哀伤的王子，《哈姆雷特》。
“当然，是今天的事情。”大公点了点头，他的女儿很聪明，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点，“毕竟这也算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小小的。”
听到这里，蕾莉亚有些不安地扭捏了起来，她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今天的事情，果然是不对的吧？在得到罗丽娜的报信之后，蕾莉亚怎么都拦不住突然就怒火中烧的大小姐了。
“我觉得我没有错哦。”大小姐嘟起嘴巴，任性地在大公的怀里扭动了好一阵子才平静下来，看样子对于自己下午的冲动有了些许的后悔，也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的大公感到惭愧，小孩子犯错之后才有的撒娇偷偷地爬上了大小姐的脸颊。
感到自己的脸上不自然的温度而察觉到自己的脸红的大小姐立刻侧坐了过来，然后将脸埋进了大公的怀里，这让大公更加宠溺地摸了摸大小姐的后脑勺。
“虽然说，只有有足够的力量就能将错的说成是正确的，但是，应该认错的时候，就要好好地认错——至少在我，在你的父亲大人这里的时候，要好好地认错才是。”大公将大小姐从怀里拉出来，低下头，看着目光躲闪的大小姐，似乎是想要抓住那咕噜咕噜转的眼珠。
“可、可是，蕾莉亚本来就是我的……”大小姐看向了蕾莉亚，少见地有了些许的救助。
“啊……”看到大小姐那小小的求助，蕾莉亚有些慌神，虽然已经对大公放下了戒心，好好地接纳了这个突然要收养自己的父亲大人，但是蕾莉亚依旧不太习惯表露自己的想法，但或许只有在大小姐存在的时候，她才会将那小小的勇敢表现出来，“是、是的，父亲大人，我、我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大小姐的。”
“但蕾莉亚也同时代表着贝鲁达尔，代表着我这个银灰头发，紫色瞳孔的灰龙大公，不是吗？”贝鲁达尔大公拍了拍紧张得快要抖成筛子了的蕾莉亚，“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作为一个贵族，就算是害怕也要好好地表现出自己的镇定才行——这作为一个贵族的风度。”
“是、是的，父亲大人。”蕾莉亚点了点头。
“哼……”大小姐哼了一声，然后毫不客气地用脑袋在大公的怀里顶来顶去，就像是被父亲拿走了玩具而不断撒娇的小女孩一样，“这个不一样，蕾莉亚只能听我的。”
“大小姐……”蕾莉亚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大公，万幸，大公并没有生气，实际上，贝鲁达尔大公的脾气一向不错，除了面对出乎意料的事情的时候，会有小小的焦躁和不安。
“好了好了。”大公拍了拍大小姐的背脊，让她重新抬起头来，然后将大小姐换了一个方向，重新面对那本书籍。
“来，我知道你们，蕾莉亚不喜欢看书，只喜欢看一些骑士小说，虽然说这种东西并没有什么好处，但好歹能够长点见识，倒是莎莎，我知道你很喜欢看书，并且能够学以致用，但是呢……莎莎，我也知道你和蕾莉亚一样，喜欢看那些满是冒险、恋爱、旅行和浪漫的骑士小说，但是，偶尔，你们也要看一看歌剧吧。”
大公将《哈姆雷特》打开，里面是一串串跳跃着的文字，魔法的纹路让这些文字具备了那么一点点的活力，仿佛是许许多多的人在空白的书本上走来走去一样。
“歌剧的沉闷比不上骑士小说里的宏伟和浩大，但是歌剧的细腻远比那些小说要精致的多，你可以看到每一个人物都在仔细地述说自己的故事，那些故事并不是那么跌宕起伏，并不是那么波澜壮阔，但这些故事却足以让人驻足。”
“但是，这个和早上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小姐不解地看着书本上跃动的文字，说实在的，这些跃动的文字并不是那么令人愉快，他们的跳动让大小姐感到了烦躁。
“别着急。”大公自然知道大小姐的不耐烦，也明白蕾莉亚被发现了小秘密的局促，蕾莉亚不喜欢读书，在大小姐看书的时候，她经常是被肉肉拽着到处跑。
说道许久未见的肉肉，它也是很茁壮地成长着呢！单指体重方面的话。蕾莉亚也是的，超额度的锻炼和保证营养的饮食让蕾莉亚的体重在偷偷地增长，这让蕾莉亚很是苦恼，但是似乎是天注定的一样，那些重量似乎一股脑地钻进了前胸里——上个月蕾莉亚就已经将内衣的尺码又加大了一些。
大公将书本再一次翻了一页，这个时候大小姐才发现这本书仅仅只有二十余页，然后三个并不是那么可爱的家伙就这么出现在了书本之中，仿佛是小巧的妖精，但那些妖精却没有妖精的翅膀更没有他们的可爱和天真。
那是被镌刻进书本里的魔法阵所带来的小小的异像，那些东西有些失真，声音也有点儿杂，很显然，是因为蕾莉亚的在场才会变成这样，就像蕾莉亚走进那制冷的魔法阵的时候，魔法阵的效果会减弱一样，被神明所眷顾的蕾莉亚，那充满了圣光的神眷，稀释了许多的魔法。
“只有人物，却没有背景和别的东西，空空如也，令人有些小小的失望，但实际上，能够将一个完整的故事，以这种形式镌刻在魔法书里，已经算得上是少见的珍宝了——尽管这个珍宝的欣赏价值远大于使用价值。”大公笑了一会儿，然后才这么说道，“不过，我真正想要你们知道的，并不是这个东西是多么的有趣，或者说，多么令人对未来的生活神思遐想。”
“一个小小的歌剧在纸上跳动并不能给人带来惊喜，我想要告诉你们的是歌剧本身。”
贝鲁达尔大公将书本摊开着，这么说着，然后用下巴蹭了蹭大小姐的头顶，溺爱的样子让蕾莉亚有些羡慕，她忽然想要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现在在何处。
“魔法是少数人才能享有的天赋，并不是每一个优秀的歌剧演员都是魔法师，甚至可以说，歌剧演员里，会魔法的，少之又少，在这少之又少的人里，基本上都还只是只能够用魔法给自己的火炉点上火，让自己走得稍微快一些的程度。”
“所以，歌剧本身就不会显得那么精彩或者说有趣，但是歌剧之所以被贵族们所热捧，那是因为歌剧本身就是贵族们理想的样子的化身，一个贵族应该如何如何，他们或许应该勇敢而又睿智，坚定并且精神，彬彬有礼又在危险将近的时候惶惶不安，同时，歌剧里也能够让你明白，贵族，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存在。”
“他们并不是足以嚣张跋扈的存在，更不是眼高于顶的存在，他们不是绅士，应该愤怒的时候会让人恐惧，他们不是君王，应该谦虚的时候会让人感到亲切，他们不是骑士，应该散漫的时候会让人感到浪漫和不拘，他们有他们的底线，也有他们必须去做的，不得不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大公突然沉默了下来，然后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贵族们谨遵着上层的礼仪，对贵族们之间的潜规则视之如虎，贵族们之间的关系复杂，对于一个帝国来说，每一个贵族身后都足以将整个帝国牵扯进去。看吧，两个月前死去的贵族们，让整个科诺托都变得有些萧条，让整个帝国的局势都变得暧昧不清，说句有趣的话，支撑着帝国的，不是皇室，而是贵族。我们有我们的游戏规则，我们会互相仇视也会互相联合，如同战争，就像是在小小的岛屿上争抢那一点点的食物的小动物一样。”
“所以，父亲大人一开始打算和博纳公爵联合吗？”大小姐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哪怕是将蕾莉亚嫁出去？”
“蕾莉亚本身就是要嫁人的，哪怕她并不喜欢男人。”大公调笑一样地刮了刮蕾莉亚的鼻尖，让蕾莉亚不由自主地怂了怂鼻子，“一定会嫁人，哪怕在生下孩子之后你的丈夫就死去了也一定会嫁人。”
“可、可是……母亲大人不是已经……”
“我已经有你了，我可爱的莎莎。”大公打断了大小姐的话，显然，那是他并不愿意提起的过去，“再说了，贝琳娜也在好好地照顾我不是吗？”
“那为什么不娶了贝琳娜呢？明明父亲大人很喜欢她。”大小姐抬起头望着自己的父亲，她并不排斥自己的父亲娶贝琳娜。
“就像蕾莉亚对于你来说一样，有些人永远都无法代替。”大公笑着说道，“又被你带偏了，我要说的并不是你这个，而是，作为一个贵族，留下后代几乎是使命一样的任务，家族需要延续，蕾莉亚作为贝鲁达尔家未来的分支家族，嫁人也是必须的，尽管你们依旧以主仆关系相称，但是……”
“你总有一天会因为这个，因为你们本身就是贵族，必须去遵守贵族应该遵守的东西，而像是这些歌剧上所上扬的一幕幕一样，而和蕾莉亚分开。”大公这么断言着。
就像是是那打开的《哈姆雷特》的书籍上所上演的歌剧一样，那王子大声地悲叹着，他痛苦地呼喊着，“女人啊，你的名字……是弱者……”
……大小姐抿起了自己的嘴巴，似乎对突然而至的提醒感到了些许的不安，她突然就注视起了蕾莉亚，这让蕾莉亚有些紧张，但是更加紧张的似乎是大小姐。
“蕾莉亚和我在一起多久了呢？”大小姐这么询问着蕾莉亚。
“快十一年了吧？”蕾莉亚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那么，就再陪我直到我死去吧。”大小姐从大公的腿上跳下来，然后抱住了蕾莉亚的腰，“这是我们已经约定好了的。”
“啊……恩，是这样的大小姐。”蕾莉亚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仿佛大公所说的话并没有进入心里。
……
门外。“贝琳娜大人……不要紧吧？”罗丽娜小心翼翼地说道，然后抓住了贝琳娜的手掌，这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地做出了这样的举动，自从当上了贴身女仆，罗丽娜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比起蕾莉亚来说，她果然要活泼多了。
“这些事情，不要你多管。”贝琳娜对着罗丽娜冷冰冰地抛下这句话，然后推搡着她的脑袋，“快去工作吧。”
少见的，贝琳娜的声音里，有些小小的消沉，就连那“快去工作吧。”的命令里，也满是疲倦和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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