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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央兰末传 > 第七十七章:我心悦你
 
  正是月黑风高的一夜,黑影快若脱兔,在夜色中闪过。

  “闻大人,上哪去?”

  “……茅房。”

  “带着包袱去?”

  “……厕纸。”

  “哦?我方才听到包袱中有金银碰撞的声音,难道闻大人还有在茅房数钱的癖好?”

  眼看糊弄不过,闻栖辞把包袱一甩,“对!”

  苏青时默了会,转身去:“先随我回房。”

  房内,两人沉默相对。

  “放我走吧。”

  像是料到他会这么说,苏青时平静不语。

  “我只想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安度余生。届时,那群尸怪嗅着我的气息赶来,随我隐于尘世,断不会出来伤人。苏相聪慧,应该知道这么做百利而无一害。”

  “就算我任你走,你觉得你走的了?”

  “后面的事不必你管。只要现在放行,我感激不尽!”

  苏青时的神色骤然低沉,目光直逼而上,“闻彧,这就是你答应皇上驯服尸怪的原因?你从那时起就已经动了逃离的心思。”她忽而轻声嗤笑,“为什么这么坦荡的告诉我,你觉得我会怎么做?”

  闻栖辞被她一通言词愤慨削弱了几分底气,皱了皱眉:“苏相是明事理的人。”

  “我不是。”

  苏青时昂首平视他,目光如炬,字字句句如寒霜打落枇杷,声势宏大。

  “闻彧,你知不知道你的身上有多少我无法忍受的东西,可是偏偏……闻彧,你知道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你……”

  “你不知道!你也不用知道。”

  苏青时冷肃而立,言辞凛冽,“为什么你只想着逃避,为什么不敢去面对去反抗?”

  “我……”

  “姜宁,你的鸿鹄之志呢?你不是说过要入仕途,要为央兰,要摆脱你的血脉禁锢吗?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闻栖辞微怔,张了张嘴。

  “你一定在想,我为什么知道这些。”

  “你以为那山洞中真的是陆言吗?”

  “你以为故离真的是陆言所作吗?”

  “……是你?”

  闻栖辞终于说上一句话。他惊愕的看着对方,眼中蓄起一层薄薄的不知情绪的寒意。

  “闻彧,告诉我,你心中是否还有当年的鸿鹄之志!”

  她抬眸与他对视,看见他眼中的摇摆不定,迷离恍惚。

  不晓得是被她的话冲昏了头脑还是被翻涌而来的记忆逼疯了,闻栖辞大笑数声,捂着笑痛的肚子停不下来。

  “闻彧。”

  闻栖辞仿若未闻,大笑不止。

  只是笑声中有苦涩有无奈,还有无力的愤懑。

  “鸿鹄之志,哈哈哈哈……我告诉你为什么……因为我,我很怕,我怕死,怕痛,怕孤独……我就是个懦夫!”

  他笑够了,指着苏青时,“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你也不过是一条迂腐、愚忠的狗!你以为你躬亲伺候的皇帝是什么东西,他……他只是权利的傀儡,丧心病狂的畜牲!”

  他的身体摇摇晃晃,几似要摔倒,苏青时拧着眉,手握成拳。

  “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废物。”

  “你认识从前的我吗?”

  “你又知道当年我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

  “哈哈哈哈……”

  他跪倒在地,狂笑不止,眼角却似有寒霜,眉梢染上一丝痛楚。

  痛苦很快席卷他的面容,闻栖辞捏着胸口的衣料,紧咬着牙,还不时发出压抑的冷笑。

  苏青时知道他旧病复发,立刻要扶他,却被赤手打掉,无情推开。

  “我也曾有满腔热血,一心为国,可他告诉我,我不能入仕途,我甚至不能有精湛的武功,哈哈哈哈哈……你可知为何?”

  苏青时揪紧了心脏。

  “他要我当一个废物,他怕我威胁到皇族的地位!哈哈哈哈……废物,他们才是废物!”

  他痛的大笑,身体战栗不已,却不管不顾,硬要把这些话说出来才痛快。

  “所有人都说我沉迷丹青不务正业,又有谁知道,我为人所逼!”

  “你知道你那丧心病狂的狗主子做了什么吗?”

  “他不许我练武,不许我蹴鞠,怎么可能让我入仕途!我太天真了……哈哈哈哈……他下毒废了我的根骨,他在我的身上施下毒针……所有人都不知道,十岁那年我生的那场大病究竟为何,全以为我是因失了父母,思念成疾哈哈…哈哈……”

  “他想尽办法折磨我,让我害怕让我恐惧,只为了把我拿捏在手心里,乖乖做一个盛血的容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怕他。他就是折磨我整日整夜的噩梦……”

  “可是,我却不能死。”

  他双手无力垂下,躬身颤抖。

  苏青时紧咬的牙关泄了,终于忍不住,握住了他的手。

  “父亲说,央兰祭师生死为央兰,断不可有轻生念头。”

  “我曾有满腔热血为国为民,我现在依然有,不是为他祈天求福惑导百姓,只是为了央兰。”

  说罢,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抬起头看向苏青时,目光寂然,波光璀璨,宛若一弯雨后小潭。

  “我这么说,你信吗?”

  “我信。”苏青时收紧了手。

  “那你可真是天真呐。”闻栖辞嗤笑一声,抽回手站了起来。

  “我信。”苏青时也站起来。

  她身材高挑,只比闻栖辞矮半个头。闻栖辞侧下目光扫视她一眼,似是不屑,似是可笑。总之满不在乎,甚让人怒。

  她眉眼皱地一动,徒然伸手,扣住他的后脑,猛地按了下来,狠狠压在唇上。

  一者震惊瞪目,一者冷静似冰。

  苏青时便是后者。少顷,松了手,问道:“你信吗?”

  闻栖辞惊魂未定,两眼还似铜铃。

  “你……我……”

  “闻彧。我这人从不轻言承诺,也从未允诺过谁。如今事下,我只想告诉你,我会保你,拼死竭力。”她默了半晌,才道,“你厌我也罢,恶我也好,我都不会离开。”

  闻栖辞不太自在的别过目光,忧思少顷,忽而问:“你…难道那什么我?”

  话罢,他咬了舌头,觉得自己简直是废话,但又忍不住注意苏青时的脸色,想探究出几分真假。

  苏青时往前走了一步,他退一步。她只得无奈停下,语气却无比认真。

  “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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