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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琉璃钟内琥珀浓 > 第二百七十七章百转千回
 
  姽婳城主的话令两人陷入沉思,石勇一不留神将茶杯跌落。“素衣门?素衣门主已经避世多年,怎么会突然出现?”

  “这不过是我的猜测,这世上能做人皮面具的不过就这么些人,不是你,不是我,还能有谁?”

  绿萤却在这时道“除非你们当中有人撒谎。”

  石勇看了一眼始终笑着的姽婳城主,心里也有些拿不准主意。“这些暂且不提,如何将门主和长公主救出来才是要紧。”

  “如今朝堂上指摘赵璇的为人已经俨然成了一种风气,更不要提元嘉大长公主不遗余力的抹黑,只怕现在根本没人觉得她是无辜的。”姽婳城主闲闲的转动手中的茶杯,闻着已经稀薄的茶香道。

  “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根本无能为力?”绿萤皱眉道,看向她的眼神中满是质疑。

  姽婳城主神秘莫测的摇了摇手指“非也非也!要救孟敬亭非赵璇不可,可要是想救赵璇却非元嘉大长公主不可。”

  可世人皆知,元嘉大长公主对赵璇可谓是恨之入骨,想要她替赵璇说话简直比登天还难。绿萤当即不悦“城主的意思难不成是大小姐逃出无望?”

  “这你可就误会我了!”姽婳城主大惊小怪道“我可是真心实意的想要给你出主意,你怎么反而曲解了我的意思呢?”一面说一面摇头,一副十分伤感的样子。

  石勇小心翼翼的眼神在两人中间转来转去,心里想着难怪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人诚不欺我!

  不过短短四天的功夫,赵璇就被当世清流指摘得体无完肤,似乎当今世上只她一人品行不端。

  赵璇因被拘在宫中,对于外头的事情便知道得格外的慢,直到第四日上才知道了孟敬亭被抓走的消息。当时她正在寝宫里听着太后派来的人念三从四德烈女书之类的东西,忽然听见外头的小宫女正在议论,说是孟敬亭被下了大牢生死未卜,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活着出来。

  太后身边的人已经换了一波,各个都令赵璇觉得眼生,她低头看了一会儿桌子上摊开的书册。“本宫今日身子不适,姑姑还是先回去吧。”

  姑姑面色不善的看着赵璇道“玉城殿下,这是宫里的规矩,礼不可废!”

  正当两人互不相让的时候贺内监却忽然来了,客客气气的将太后的人请了出去,对赵璇道“殿下,请接旨。”

  旨意很简单,不过是说赵璇德不配位,令陛下寒心,自今日起贬为庶人,收回一切特权。即日出宫。

  赵璇听了倒没有太大的反应,可当她起身后却发现贺内监还带了第二道旨意。

  “庶人赵氏,即刻下入大牢,待查明与二殿下出逃的关系后再行定罪。”贺内监说完向赵璇笑道“陛下口谕,下臣没办法给您看旨意了,您看是不是换了装束随下臣走一趟?”

  “二殿下失踪的时候我已经进宫,怎么这件事也能推到我身上?”赵璇奇道。

  贺内监道“您这话可就说得不对了,提调孟敬亭的时候也没人说他亲力亲为,谁手底下没几个能人呢?要真是自己去的那可真是江湖气概。况且如今不过是让您配合一下,也没就定了罪了。”

  “我听说静贵太妃几日前暴毙,我能不能去她灵前上柱香?怎么说以前也有些交情。”她看着贺内监问。

  他犹豫了一会儿,“您先将装束换了,待下臣去向陛下请道旨意。”

  赵璇从善如流的进了内室,将惶恐不安的宫女们都赶了出去,自己坐在镜前端详着镜子里的人,一件一件的将头上的珠翠都摘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时候她忽然笑了。将发髻重新梳成最平常的样式,簪上朴素且不起眼的簪子,带上一对耳坠子。换了素衣,洗去脸上的胭脂。

  她坐在能够看见门外花丛的位置,等待着贺内监带回的消息。

  “请随下臣来。”

  不能坐肩舆后这段路显得格外漫长,赵璇轻声道“陛下这么快就学会做皇帝了。”

  贺内监听见这句话整个人都下意识的抖了一下,看看前后低下头的宫人,小声道“这里是大内禁中,您说话也该有些分寸!”

  赵璇忽然笑了。“我原先以为陛下是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谁知竟是我看走眼了。”带着审视的目光落在贺内监身上,“这倒让我不得不好好想想,自己是不是也看错了其他人。”

  “您的意思是?”

  “不过随便说说罢了,你就当我气愤不平吧。”

  祭拜过蒋思羽,赵璇在院中枯坐片刻,贺内监催了几次才起身。

  这一耽搁就等来了皇后。皇后自从有身孕之后就一直卧床养胎,刚刚能够起身就听说赵璇被废为庶人,大惊失色,急匆匆的赶来。“你不要急,陛下或许有他的打算,你等着我这就去找陛下!”

  赵璇反手拉住她“算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着便半转过身子按了按眼角,轻叹道“原是我没有这样的福气,名不正言不顺,早晚会有今天。”

  皇后急道“你是先帝亲封的公主,当朝除了宝华只有你最尊贵,怎么会名不正言不顺!”

  “饶是这样说,我如今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为着后宫里的事情将我叫来拘了好几天,现在又为着外头二殿下丢了也要将我下进大牢中。横竖我是个没有根基的,别人想要拿捏便拿捏了。”赵璇道。

  几句话就将皇后的心事说中,忧心忡忡的看着她,命贺内监走远后才道“有些事情他们都不知道,要不是看你现在这样我都不敢说。”她四下看看,小声道“当日信王虽然认了自己存了去看太妃的心,到底还没有见到就被发现了。至于那支来路不明的簪子也不是他的,陛下和太后为此还生出些嫌隙。依我看这里头的水只怕不浅。”

  “不过为着我同那两位都在一起念过书,便要罚我知情不报,我这心里也很不是滋味。”赵璇愁眉苦脸道“我那继母是什么样的为人你们也是尽知的,只要想想我的孩子我就觉得伤心,她还那么小,便要离了母亲,将来若遇上个不厚道的继母,可怎么办!”

  皇后忙道“不过是暂且去一躺,如何就虑到这些,这些事情终究和你没有什么关联,陛下怎么也不能真要了你的性命。”

  “便是这样说,真下了大牢的人即便不死也要脱几身皮,到那时我又要怎么面对弗思,怎么面对悠悠众口!”赵璇神色颓丧,低头垂眼,欲言又止。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以前的她即便面对再多的谩骂也毫不畏惧,根本不会这样担忧惊慌。

  赵璇道“从前我孑然一身,心无挂碍,自然看起来潇洒。如今我是个有夫之妇,也有了孩子,怎么能还像从前一样莽撞呢。”

  站在远处的贺内监不住的往这边看,心里十分担忧赵璇会说些奇怪的话。

  思虑半天,皇后断然道“你不要走,且在这里等消息,我去见过陛下再说。”

  “可陛下一诺千金,怎么会轻易更改呢?”

  “若下了圣旨自然不能轻易更改,可陛下下的是口谕,只要他表个态自然一切照旧。”皇后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留下。

  赵璇却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才来见了我就去替我求情,只怕陛下要不高兴。万一牵连了你岂不是我的罪过!”

  “我知道该怎么办,你不用担心。”说完竟将贺内监一起带上走了。

  赵璇满意的看着皇后匆匆离开的背影,自己找了个舒服避光的地方坐下。安安静静的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御书房中萧奕亭看着各地送来的加急消息,自京畿起方圆三十里内所有城池都没有萧奕台的踪迹。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了无踪迹。

  “你在他身边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房越修道“启禀陛下,当时他身边只有一个知默留下来的侍卫,为保稳妥,臣开城门前已经将此人诛杀,除此之外并不曾发现二殿下身边还有其他人。”他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萧奕台能去的地方,这一次决不能让他活着回来,否则功亏一篑!

  萧奕亭双眉紧皱“孟敬亭那边有消息了吗?”

  “孟敬亭声称和此事毫无关联,不肯交代其他消息。不过有人曾经看见他手下的人和知默有过往来。”

  知默,又是这个女人,她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能够做到这样的地步!萧奕亭烦恼得往后靠在椅背上“再查,务必要问出来他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

  房越修想了想说,“或许玉城殿下可以解惑。”

  “怎么说?”

  “知默曾经服侍过静贵太妃,而玉城殿下又与静贵太妃交好,或许曾经发现过什么异常。”一边说一边打量着皇帝的脸色,这几天弹劾谩骂的声音一直不绝于耳,以至于陛下一听见玉城殿下的名字就忍不住皱眉。房越修斟酌道“臣以为,玉城殿下或许是被人陷害才会牵涉进后宫的纷争,或许正是因为她知道了什么要紧的东西。”

  萧奕亭没有说话,沉默的看着站在阶下的人。他们并不知道当日的详情,只以为赵璇是因为干涉后宫纷争才被牵连,其实不过是他难以接受蒋思羽竟然一直牵挂着萧以宁,恼怒之下的池鱼。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贺内监躬身入内,小声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

  “赵璇有没有说什么?”

  贺内监眸光一闪,低声道“没有。”

  “臣告退!”房越修只听见皇后两个字就明白自己该离开了,立即躬身行礼,等陛下点都之后迅速退了出去。

  皇后从屋后进来,神色如常,还给他带来了茶房刚刚准备好的茶水和点心。“陛下勤于政务也要小心身子。”

  他明知道她来是有事要说,却乐得装傻。“宝华怎么样了,还是只肯喝粥吗?”

  “上次劝过之后总算肯喝半碗,只是人还虚弱着,要是太后不肯给她个准话,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结束。”皇后轻叹道。

  萧奕亭点了点头,端起茶水“明日大长公主要进宫,到时候你作陪,好好把这件事情定一定,不然宝华将来只怕婚事要受影响。”

  “宝华是正经的嫡公主,不管尚谁家都是他们的福气,人家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有闲言碎语呢。”皇后柔声道,一面说一面摸着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要是将来妾身的孩子也能够像宝华一样一世受宠该多好。”

  “你的孩子自然和宝华一样都是最尊贵的殿下,当然与众不同。”萧奕亭道。

  皇后眼神轻晃“可怜弗思,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将来若遇上个刻薄的继母,不知要如何艰难呢。”说着便开始抹眼泪,把萧奕亭看得一愣一愣。

  这都什么啊!他什么时候说要赐死赵璇了!怎么就没了母亲?“这是什么话?难道赵璇还要以死明志不成?”

  “天牢是什么样的地方,进去了哪里还有活着出来的道理。”皇后哀哀戚戚道“她自己就是在继母手下讨过生活的,自然知道寄人篱下的感觉,这么些年虽然赵赫懂事,并不因此欺压她,可到底情分也有限。不然当初就该正经给她指一门好亲事。”哪里会随随便便送去和亲。

  萧奕亭被她的套路惊得一愣一愣的,怎么说得好像都是他的错?“她看起来不好?”

  “怎么会好呢?说句大不敬的话,大长公主是什么样的性子,满都城没人不知道。她刚被传召进宫,大长公主府里就摆开了戏台,要是再让她知道赵璇被下了大牢怕不是要摆宴席放鞭炮庆祝!”皇后一边说一边替赵璇难过,渐渐的开始哭起来。

  “赵璇的清白毋庸置疑,只是她不能完好无损的住在宫里。”萧奕亭心中诸多计较不能一一说给她听,只能委婉表示不会苛待赵璇“天牢里都是人精,不会有谁故意针对她。”

  可皇后只要一想起赵璇低垂的眉眼和说起韩弗思的时候嘴角带笑的模样就觉得心中酸涩难当。

  萧奕亭叹了一声,道“你心里怜惜她,可国家大事也不能为儿女私情让步。”

  皇后为难道“就不能将她拘在宫里吗?”

  “名不正言不顺,终究不妥。”不过皇后今日前来却让他想起一件事。“赵璇和韩朝的这桩婚事本来就有诸多不妥,趁此机会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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