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农历年除夕前一天，雪。上午我9：16，京都火车站3站台。
“周铭，我们的车厢还有多远。”一个女孩甜美的穿透了她前方三层人群。
“前面最后一节车厢。”一个纯亮的男孩声音从三层人群前传来。
“还有那么远？不行了我走不动了，我要歇一会儿。”女孩立起拉杆箱，摘下单肩包放在了跨过拉杆的手提包上，又动了动双肩包但没有取下来。
“乔欣你不会吧，走这么点路就累了？”只背着双肩包的周铭也停了下来。
“你还说，你拿满满三箱子东西试试？”乔欣撒娇抱怨道。
“就是去我家让我奶奶和我爸妈见一下，咱们五天后就回来了，你用拿那么多东西吗？”
“为了去你家我都没回家过年。”
“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静，整个站台都安静了，着急回家过年的人们这一刻也不再着急了，乔欣和周铭此刻成了两个圆的圆心，更奇怪的是他们家人中间出现一条一人宽的，一直延伸到火车的最后一节车厢上别处。一双双饱含或好奇、或吃惊、或莫名、或了然或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在周铭和乔欣俩人身上一遍一遍地扫过。
“你……乔欣抬起右手，食指狠狠地点指着和她对面的周铭，她感觉愤怒的自己有千言万语要发泄，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用力的跺了一下脚，拉起拉杆箱和单肩包向最后一节车厢快速又去，在经过周铭身边时还狠狠地哼了一声。
周铭揉了揉鼻梁，他感觉自己做错了，转身向乔欣追去。
不知谁先带的头，人群想起了起哄声祝福声，还夹杂着一些议论声。归心似箭，什么也挡不住那份回家和亲人一起团圆一起过年的急切和速度，人们纷纷向自己的车厢挤去。
…………
“妈，咱们在云港过年多好，那边又暖和又方便，什么也不用收拾。”周正财一边拖地一遍低头说着。
“今年铭儿第一次带女朋友回来过年，也是咱们家第三代人开枝散叶，咱们要让老祖宗看到让他们也高兴高兴。”坐在沙发上一头花白头发面色红润身体硬朗的周奶奶笑着说到。
“妈，天儿他……周正财用力的咳嗽了一声，没有让擦玻璃妻子李文丽继续说下去。
“天儿他怎么了？今年又不回来过年了吗？”老人家问道。
“妈天儿工作忙，越是节假日他越忙您是知道的，今天他还跟我打电话说年后他不忙了就回来看您。”周正财怕李文丽再说出点什么来，干嘛回答到。
“他弟弟带对象回来过年他也不能回来吗？还有他啥时候成家啊，过这个年他都36了，唉。”
周正财和李文丽都没接周奶奶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去接。周天是他们的大儿子，比周铭大9岁。以前周正财和妻子李文丽都是正式职工，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生活也是小资无忧。周爷爷去世得早，家里就留下周正财一个孩子。周奶奶一直希望家里人丁兴旺，希望周正财能多要几个孩子。
周铭出生时正好赶上国家实施计划生育，所以李文丽就在老家生下了周铭，出了月子就回单位上班，周铭童年是周奶奶陪着度过的。
后来一封举报信把周铭超生的事儿捅到了周正财和李文丽的单位。没有办法俩人主动下岗开始做生意，跟在身边的周天经常是每天看见爸爸妈妈出门，等不到爸爸妈妈回来，久而久之养成了内向自卑孤僻的性格，也习惯了什么事儿自己决定。
大学毕业后周天就在外面工作，09年的时候和认识仅三个月的前妻结婚并有了一个女儿，直到女儿满月时才给周正财和李文丽发一张照片。2年后和前妻离婚，女儿也跟前妻一起了，这么多年一直没用再谈女朋友，也没复合因为他前妻再婚了。
周天一直说忙，没有时间，也从没对周正财和李文丽说过他在做什么。当然这些事儿一直都没让周奶奶知道。
……
靠着车窗还没消气的乔欣看着窗的雪地，粗重的呼吸声告诉着身边的周铭她很不爽。周铭好几次张开嘴又闭上了，没有谈过恋爱追过女孩的周铭，感觉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毕竟自己是男的，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奈地一次次闭上嘴。
返乡的人太多了：车厢过道、车厢连接处甚至洗手池和厕所都挤满了人。车一次转弯晃动，挤的乔欣几乎趴在了车厢上。
“周铭，飞机就不说了，坐火车你就不能买卧铺吗？”
“我买票的时候没有硬卧了，刚上车时我和乘务员说了，有硬卧给咱们留着。”
“现在是春运，你看看这人，咱们还是最后一节车厢，有硬卧还能轮到咱们？起开。”乔欣怒冲冲站起来，发泄性地用膝盖顶了一下周铭的大腿。
“啊，你干什么去？”
“买卧铺。”
10分钟后，乔欣回到最后一节车厢，对周铭说：“拿上行李和我走。”对乔欣竖了一个大拇指，周铭拿着行李和乔欣来到软卧车厢。
放好了行李，乔欣向周铭伸出右手：“拿钱，1080。”
“不是给你2000了吗？”周铭摸着脑袋发懵道。
乔欣眼睛喷火，拳头紧握，“是卧铺钱。”乔欣吼道。
“哦”，周铭知道自己误会了，“我没钱。”
“啊”乔欣把自己摔在卧铺上，狠狠地拉上拉帘，她怕自己控制不住，下一刻和周铭动起手来，25年来她还从没动过手，也没向今天这样愤怒过。
周铭不动地站在那里，他本想说他没有那么多现金的，可一急之下说成了“没有钱”，用力的再自己的脑袋上锤两下，他要让自己反应度跟上来。
这时，一声尖锐的怒吼响彻车厢：男人，你还能再扣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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