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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独乐阁白墨笙 > 第57章
 
转眼,又到了上元灯节。永庆爆庄的千金——王梦盈也长到了五岁。

经过这五年, 永庆的生意更加红火了, 王翰松每到节日, 便忙的不可开交。连回家的功夫都没有了,整日里在爆庄与烟花匠人们同吃同睡, 忙着赶制烟花。

制烟花爆竹需要的纸品, 又都是从花茂纸坊进货。如此一来, 连带着纸坊也跟着一齐忙碌起来。花逢春一把年纪,也是没日没夜的耗在纸坊内, 通宵达旦的与造纸师傅们赶制纸品。

花常开心疼丈夫与爹爹,便每日在厨房亲手做出两份一日三餐。做好后, 一份由婆婆带去永庆爆庄给王翰松吃。另一份, 她便带上丫鬟小翠,去花茂纸坊给花逢春送去。如此这般, 根本无暇照顾女儿王梦盈, 便嘱咐奶娘李嫂, 得空儿带着女儿去街上玩耍逛灯会, 莫在家中闷无聊了。

这一日,李嫂便抱着王梦盈,带上小厮瑞吉, 一起去了老街上逛灯会。

街上热闹非凡,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节日的快乐。小小的王梦盈被李嫂抱在怀里,睁大晶亮的眼睛看着繁华的街市,挣扎着想下去走走, 被李嫂严肃的禁止:“盈姐儿,可不敢下地,这里人多,万一被人牙子抱了去,可就再也回不了家,见不到你爹娘了。”

听到再也见不到爹娘,怀中的小人儿即刻安静下来,轻轻叹了口气,乖乖靠在李嫂怀中。

李嫂被小人儿这忧愁的样子逗笑了,恰好前面有个冰糖葫芦的摊子,便笑着问:“盈姐儿想不想吃冰糖葫芦?”

听到冰糖葫芦,小人双眼又亮了起来,奶声奶气的撒娇说:“想吃想吃!想吃豆沙红果的!奶娘最好了!”

李嫂便抱着王梦盈来到了冰糖葫芦摊子前,过节生意好,这豆沙红果的冰糖葫芦,只剩下一根,其他单是红果的了。身边的小厮瑞吉给了摊主两文钱:“老板,要豆沙红果的。”

摊主接过钱,瑞吉便抬手去拿那根冰糖葫芦,这时一只手却挡在他身前,先将那冰糖葫芦取了下来。

“这位客官,对不住,这豆沙红果的冰糖葫芦,是这位小姐先买下的。您瞧,我都收了人家钱了。”摊主一边陪笑解释着,一边摊开手中的二文钱。

那抢了冰糖葫芦的人,三十岁上下,身边带了个小厮。小厮怀中又抱着个四五岁的小儿。听了摊主的话后,不屑的回答:“我儿子就喜欢吃这豆沙红果的,让他们买别的吧!”说罢,扔了二文钱给摊主。

摊主为难的说:“客官,这怎么能成?买东西也分个先来后到,还请客官将这冰糖葫芦还给这位小姐。”

男人听了摊主的话,一边将手中的冰糖葫芦递给小厮怀中的小儿,一边冷笑着说:“休要多言!再啰嗦我砸了你这摊子,让你在这条老街混不下去!”

那小儿接过了冰糖葫芦,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边吃边冲着李嫂怀中的王梦盈吐舌头做鬼脸。王梦盈见自己的冰糖葫芦到了别人手上,委屈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摊主也不敢再多言。只得陪着笑,拿起两串红果的糖葫芦好言哄着王梦盈:“小姐莫哭,我送小姐两串红果的冰糖葫芦赔礼!待明日新做了红果豆沙的,即刻送去府上给小姐赔罪,可好?”

王梦盈不看他,将头埋在李嫂怀中委屈的哭着。

瑞吉气不过,冲着男人啐了一口:“呸!什么德行!还是当爹的呢!”

“当爹的今日就教你怎么做儿子!”男人说罢,挥着拳头向瑞吉打了过来!

二人便扭打在一起,谁也不肯罢休。直到官差来了,才将二人一同押回衙门。

李嫂急忙抱了王梦盈回家,正巧薛玉芬与花常开才刚回了家。

李嫂将怀中的王梦盈交给丫鬟小翠抱着,气还未喘匀,便焦急对二位女主人禀报:“老夫人少奶奶!不好了,瑞吉被官差捉去衙门了!”

一旁的老管家瑞祥听到自己儿子进了衙门,差点儿没站稳。自瑞吉的爷爷起,瑞家便是王家的三代忠仆了。

薛玉芬大惊,急忙问道:“发生了何事?居然惊动衙门?”

李嫂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薛玉芬思量了一会儿:“不碍的,这事,咱们占理。”说罢,吩咐管家瑞祥从账房领出五十两银子即刻出发去衙门,安慰他道:“莫慌!不是什么大事,咱们交了罚金,赎了人出来,事情就结了。若是银子不够,再回来取,断不会让你儿受那牢狱之灾。”

瑞祥一把年纪,颤巍巍跪下身来嗑头谢恩,急忙带着银子去了衙门。

这荣城三年前新上任的父母官,名叫马良才。马良才是皇城宰相马子臣的侄子。这位马大人到任之后,并未如百姓所想,是个靠着叔叔爬上官位的贪官污吏。反而执法严明,对大小案子严苛谨慎,不论犯案的是百姓还是商贾,决断公平,从未收受贿赂,徇私枉法。

唯一令人费解的便是,这位大人异常喜欢判流放之罪。无论小偷小摸,又或大抢大盗,凡按照立法,与流放沾边的罪行,那就铁定判了流放,毫无转圜之处。百姓们虽是不解,但自此之后,荣城的秩序较之前几年,倒也的确太平了许多。百姓们只当是父母官严厉,便也不再疑虑了。

瑞祥带着罚金,来到衙门,对着门口的衙役打听:“小哥!老朽想打听,晚上才关进去的两人,如何判的?”

衙役不屑:“去去去!瞎打听什么!这公堂的事,也是你能打听的?再不走,当心打你板子!”

瑞祥不恼,从袖袋拿出几两碎银子悄悄放进衙役手中,陪笑说着:“官爷有所不知,这里面的两个人,有一位是我儿子瑞吉。我们一家三代都在永庆王家当差。还请求官爷指点一二,我们也好有条路走。”

听到永庆爆庄几个字,衙役收了银子,态度也缓和了起来:“哦,原是永庆的大管家啊,刚才失礼了。”

“不碍的,官爷您日理万机,每日来打扰的人多了,自然会疲乏些。”瑞祥笑着回。

“不愧是王家管家,果然明事理。”衙役夸赞了一句,接着将他拉到了对面街上并不显眼的胡同内才开口:“这两人街头恶斗,扰乱了街市太平。若是其他还好说,只是这恶斗,沾了流放的边,不是打几板子交点赎金就能了的事。咱们这位马大人,只要与流放沾边的罪名,断会判了流放,也是奇了。”

衙役叹口气:“我劝您老,就当没生这儿子吧,咱们这位父母官是油盐不进。前几日李员外家的公子在酒楼喝多了,闹起事来,也被判了个流放。甭管李员外明里暗里送了多少银两给马大人,全都原封不动的被退了回去,还治了李员外个贿赂官员的重罪!”

瑞祥听了,心下一沉,谢过衙役,缓缓踱步回到了王家。

王翰松在爆庄听家中小厮来报了瑞吉的事,也急忙赶了回来。在门口遇到六神无主的瑞祥。又听了瑞祥转述了衙役之词,虽是心中担忧,只得故作镇定的安慰老管家:“您老莫急,待明日一早,我亲自去了马大人府上拜访,兴许会有转圜的法子。”

瑞祥听罢,也只得如此,老泪纵横的谢过王翰松,回去休息了。

第二日一早,王翰松便带着瑞祥来到马府门外等候。马老爷并不见他,只打发下人告诉他,瑞吉昨夜便上了流放的路,这会儿早已出了荣城老远了。

瑞祥听罢,一路泣不成声的随王翰松回到王家,还未进门,便晕了过去。王翰松急忙与家丁将他抬进房中,又请了郎中来瞧。待郎中探了鼻息,已是回天乏术,断了气息。

瑞家三代都在王家做事,一老一小,一死一流放。王翰松扼腕叹息,重金将瑞祥好好安葬。又派人去打听瑞吉究竟流放到何处。吩咐家丁带上银子追去流放之地。想着到了地方使些银子上下打点一番,让瑞吉的日子好过一些。谁知两个月后,派去的家丁回来了。却禀报说瑞吉并未到了流放之地,就害了风寒,死在了路上,尸骨无存。

王翰松听了心下一沉。花常开在一旁安慰道:“尽人事听天命。早日寻个吉日为瑞吉立个衣冠冢,才是正事。”

王翰松点了点头,便派人将瑞吉的衣冠冢立在了瑞祥的坟墓旁边。才算了结了这桩事。

自此之后,王家小姐王梦盈,再也不吃冰糖葫芦了。走在路上,见到卖冰糖葫芦的就哭,李嫂知她是思念整日里逗她玩笑的瑞吉,只是未曾想到,一个五岁的孩子,心思却会这般重。

半年后的一天,李嫂带着王梦盈去老街上买了面人儿回来。才走到王家门外,却见王梦盈一下挣脱李嫂的手,向前跑去。李嫂眼疾手快,将王梦盈拉了回来,抱进怀中嘱咐:“盈姐儿,莫再如此跑开了,仔细人牙子将你捉了去。”

王梦盈在李嫂怀中一边挣扎一边喊着:“瑞吉!瑞吉!”

李嫂听了,更加不解,只当小姐是太想念瑞吉了,哄她道:“瑞吉不在咱们家了,去陪他爹瑞祥了,盈姐儿莫再思念了。”

王梦盈却将小脑袋摇的拨浪鼓一般,伸出小手指着王家门外的石狮子,焦急的喊着:“瑞吉在石狮子后面!”

李嫂顺着王梦盈的小手望去,果真石狮子后面藏了个人,便警惕起来。不再往前走,而是站在原地,高声喊着门上的小厮:“二发!快些开门!小姐回来了!”

门上的小厮听到了李嫂的叫门声,急忙打开门来。却一眼瞧见了躲在石狮子后面的人,大吃一惊!脱口而出:“瑞吉!你不是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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