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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源书屋 > 刘新新陈文 > 第12章 外公之死
 
蓝林怒视着这个派出所里的人,新新在一旁摇着蓝叔叔的手,蓝林又回头看了新新一眼,道:“新新,外公的事还得搜集证据,我们先回去,我就不信……”说着,他拉着新新的手,朝村里走去。

蓝林开始谋划,要带着外公的尸体去城里作尸检,还要去找到当时外公帮助而被镇上牛强们打的那个外地司机来当证人,还说要请律师……

村里的人纷纷摇着头,指责着蓝林,一个城里人,一点不懂村里的规矩,人死为大,老人都尸体硬了,发臭了,还要拉去城里,人老病死本是规律,还找什么公平?哪有那么多公平?再说,人家……

蓝林正在筹备给外公讨回公道的时候,城里的小恩阿姨病情复发,加重了,没有了外公配的“枝莫须”的偏方,他又得重新带着小恩阿姨四外去求医。

这时,刘忠平回来了。刘忠平终于来了,是开的一辆面包车来的,还有张凤,盘着头发,穿着高跟鞋,高傲的神情,还有那一对已经会走路,穿着小皮鞋,虎头虎脑的兄弟文文和武武。

刘忠来一回来,脸上看着谁都是展开笑脸,很热情发烟,蓝林不抽烟。他就说着他现在城里包着哪些哪些工程,蓝林腼腆回应着:“我是唱戏的,你们那一行我搞不懂。”刘忠平又转回头,看了看新新和家花,叫他们去叫几个人来。那几个人来了,刘忠平把他们领到一个角落,从包里掏出一叠大钞,递过去,那几个人眼晴发直,身子马上矮了几截,不住的点着头,笑意充盈着整张脸,声音甜甜的说:“刘哥,你放心,他们一定办好!”然后迅速的跑出去。

张凤领着两个儿子站在门口,一直没有进屋,家花主动去叫了张凤,张凤爱理不理的样子,家花拿着蓝林带来的水果递给他俩,那俩个小孩看都不看就退开,嘴里嚷着:“呸,我才不要!”

“办老人的后事要紧,你说你一个唱戏,带着我老丈人的尸体运到城里搞什么尸检,不是吃多了吗?”刘忠平大手一挥,又道:“你就不懂我们这村里的规矩,就是你们城里人也得遵守嘛,人死为大,一个人活着,为了啥,得有面子,死了,也得有面子,这人才活得有滋有味嘛,老人去世,正常得很,我就要让老人的丧事办得风风光光,村里的人都来给老人嗑头跪别……”

还真别说,刘忠平一回来,外公的后事就完全变了一个家,家里烟、油、茶摆齐,麻将也安了好几桌,还有土灶起来,大厨师也来了,钞着喷香的菜肴,帮助的人也从村里络绎而来,长长的白色灯笼高高挂起,贴白纸黄纸、布置棺材,转眼,灵堂也摆好了,请来的道士开始敲锣打鼓,念着密密麻麻的超生咒……白色的孝帕也包在了新新和家花的头上,而蓝林,在一片热闹又吵杂的锣鼓声、麻将声、聊天声……而新新和家花被按着外公的棺材面前,对每一个来跪拜的人回跪拜礼。

新新不知所措,他惦着蓝叔叔,又离不开外公的棺材旁……心里外公之死的难受加上不知此时蓝叔叔如何,更加难受。

新新猛地站起来,直冲到父亲的面前,大声说道:“镇上派出所所长的弟弟牛强是个混混头,上次打伤了外公,外公才会这么快走的!”刘忠平把他推开,对着旁边的人打哈哈:“这孩子,蓝林也站一旁忧心忡忡。

刘忠平讪讪地笑道:“我们村和镇上的都是朋友,这小孩子,乱讲话嘛,什么所长不所长,都是我兄弟,一会还要来喝你外公的酒嘛,我请了人家,人家很给面子……”

新新喊道:“爸,你不要去和那个派出所所长喝酒,就是我他的混混头弟弟牛强打了外公,外公才受伤死的!”刘忠平瞪了他一眼,对着蓝林哈哈笑道:“这孩子,什么也不懂,他哪知道人在江湖,是什么样的人都要打交道啊!”在一旁原先在麻将室里打麻将的张凤出来,白了刘忠平了,吼道,“没教养的娃娃,讨打!”说道,不由分说,把新新灵堂后面的小黑屋子里直拽。

“你……你……”蓝林要制止张凤的野蛮行为,刘忠平挡开了,说道:“哎哟,蓝兄弟,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莫要管呀!你看,新新外公走得多风光,走得多有面子,村里都说他外公走得舒服,光是给老人陪葬的金银珠宝房子车子我都花了好几千,村里头一次,大手笔嘛,老人值了。再说,他外公死了,我带要他两姐弟回城里,要不,这村里,谁照顾他?我是他爸嘛……”

张凤并没有制住新新,反而被新新回扯得披头散发,新新疯一般地冲出小黑屋,拉着哭哭泣泣的家花跑过来,对着刘忠平说:“我不会和你去城里,我死也不会和你在一起……”家花只知道哭,然后抱着新新,让他平静,让他安宁!

“唉,这孩子,和他外公一样,硬气……”

“硬气?这么小的娃娃,懂撒,硬气以后可得够得他吃苦的……”村里的人都围在一旁,窃窃私语。

……

丧事从热闹变得冷清,人都走了,蓝林也走了……村里的这幢小土屋里没有了外公,家里变得空空荡荡,新新望着家花,家花也望着新新,眼泪汪汪。现在在这间乡村的小房子里,姐弟俩相依为命。

死也不跟着父亲回城的里新新,家花也选择要和弟弟就住在这村里,刘忠平走时还对蓝林作了保证,这两个孩子在村里,但是他会每个月按时寄钱给孩子保证他们的生活,请蓝林放心,孩子如果哪天想通了,他随时接他们去城里和他住……

可是,事实并不是如刘忠平的,又过了一段时间,父亲的汇款突然没有了。家花去镇上按着父亲汇款单上的地址发了电话,也写了信,写去的信也打了回来,说是查无此人。然后问了镇上一些知道父亲行踪的人,都说:“你父亲的工程地现在换了地方。”

家花时不时跑到镇上邮局看有没有父亲寄来的汇款,但很久了,依然没有。家花对新新说:“我不读书了。”新新说姐姐你不读,那我也不读。家花流着泪说:“弟弟,你一定要读,而且要好好的读书,不管父亲管不管我们,我都会想办法挣钱供你上学了,只要有姐姐在,我们就都会好好的。”

刘忠平换了工程地后,一收到工程款,都叫张凤给姐弟俩寄钱。他在忙着他的事业,也过着他已经开始灯红酒绿的生活……村里的那两个孩子,让他觉得有点遥远,至他他给的钱张凤寄没有寄,他完全忘记了解,根本也寄钱也无从知晓。

一个农村来的包工头,在城里过好了,也在遗忘在自己在乡下的一对儿女。有些人一旦有了锦帏绣榻、锦衣玉食,便容易忘记过去,失去往日艰苦岁月的束缚,享受自我占据着上风,蒙敝了一切。

两个孩子的生活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家花自觉又主动地从村里的小学退学,像所有的大人一样种庄稼,养猪养鸡,供新新上学和吃饭。新新每天放学后就帮着姐姐干农活。没有了父亲的汇款,为了生活,为了供弟弟读书,繁重的体力农活压在了家花的身上。虽然生活很累,生活很差,但姐弟也在渐渐长大,家花变得丰满,新新也在窜高。

好在他们一直呆在乡下,在这片大山深山,连日渐热闹繁华的小镇也远离着,农村的生活到也好过,闻着田野的花草清香,吃着最朴素的瓜果蔬菜,即使一个在迅速成长的男孩在生理上急需肉类补充体能,馋着想吃镇上街边卖的茶叶蛋和油榨粑,但总能克制。姐姐也在成长着,完全能够深深感受弟弟的体力饥渴,茶叶蛋,油榨粑太贵,镇上可还有一个好东西,那就是卷粉,价格不贵,能够满足姐弟俩,特别是弟弟那迅速成长的身子,起码是味觉上的需要。

在乡里种出的菜,一到周末,姐弟俩挑起去镇上售卖,他们的菜新鲜,价格便宜,挣到一点小钱,买肉还不够,还得存钱,但家花会最先给新新买上一碗卷粉。

其实这卷粉是素食,将粳米加少许糯米用石磨磨成又白又浓的米浆,将米浆倒入铝制薄且圆的浅圆盘里,将米浆在盘内均匀地荡平。新新最爱看那些卖卷粉的人将勺子从高到低迅速洒下几丝米浆,拿着铝盘前后左右摇晃几圈,从某个角落晃出几滴米浆,用特制小铲马上铲起,再摇几次,直至盘内的薄米浆完全均匀,再把米浆摇好的铝盘放进类似蒸镘头一样的大蒸锅里蒸半小时左右,直至蒸锅热气腾腾地散发出一股特别清香的稻米味,把铝盘从蒸锅里抽出来,用指甲轻轻拨开已经由米浆变成又白又筋道的米皮一角,然后像翻被子一样卷起来,泛着晶莹剔透的卷粉了。

卷成长团的卷粉用剪刀剪短放入碗中,然后再加上蒜水、辣椒油、香油、几颗炒豆、香葱,再根据各自口味适量加入酱油和少许盐,用筷子搅拌,自然把原来卷成一团的卷粉拌开成一层一层卷粉皮,不管卷粉如何薄,却怎么也拌不烂,韧性特别好。拌至入味后再入口,立刻感到清爽怡人,柔韧细滑,十分鲜美。

镇上卖的这种卷粉2毛钱一碗,也是家花和新新只有赶集日成为他们改善伙食的美味。接过来拌好就美美地吃了起来。

姐姐家花牵着新新的手,两姐弟一起回乡间的小屋,新新蹦蹦跳跳地,天真又可爱地说着:“只要能吃上这样的一碗卷粉,美味就一直留在心间,有了卷粉,再什么大鱼大肉都能让他抵抗住诱惑,对不对?姐,因为我已经吃过卷粉了。

家花笑,然后又转过脸去探试眼角的泪。她发现,弟弟新新不怎么长个,又黑又瘦的小脸,她不知道弟弟有个在深夜里悄悄哭泣过没,她有过,但她不敢说,也不好意思给弟弟说。

家花只能更拼命地在田里土里劳作,除此之外,她一个乡下的女孩儿,不知还有什么能保证弟弟和她的生活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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