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新回到公司上班。一大早，就有人通知他，陈文明找他，叫他直接去技术主管的办公室。
主管级的办公室都有里面两间，外间办公室，里面还有一间卧室，供领导休息。
陈文明正坐在外面的办公桌上写着什么，看见他来，也不客气，站起来拉着他往内间里去沙发里座下去，还把门给关上。
“陈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新新问。
陈文明一边拿出准备的一袋美国大樱桃，一边递到新新面前一边说：“你这小兄弟，就是学得好，酒能喝，平时也不烂酒，烟呢则说不抽就不抽，戒烟了。这么小的年纪，有这么好的自制力，实属少见，也真让哥佩服，也很欣赏呀！哥就是看得起你！”
“哥，我现在干爹住，他是一个不能闻烟味的人，所以，我就干脆不抽了，谢谢您了，我在工地也多亏您照顾，才有今天！”
“好，你真是个明白人！来，吃吃吃……”陈文明把大樱桃递到他面前，自己点燃了一根烟。
接着，陈文明又自顾自地说道：“新新，好兄弟，你知道，你一个初中生，现在在我手下当下了测量主管，好多人不服，你知道？”
“陈哥，我知道，但我把自己的工作，把自己的事情多好，也不在乎那些大学生说什么！”
“是的，对你意见最大的就是来公司的那些大学生，那些工民建，土木工程专业的大学本科生，来到公司，都得从基层测量、试验、预算……一样样做起，要学测量的来了还得在你的手下跟着你学，他们学一年后，才能成为助理工程师，和你现在测量主管级别一样，你来工地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居然成了这些大学生的测量‘师傅’，所以，他们不服你，说有黑幕，说你上头有人，不公平等等！”
“这……我也是凭劳动……当然……”
“当然，这里我说了算，我就要你刘新新当我的人，我就是要罩着你，他们不服不咋的，对不对，新新？”
陈文明说着自己对他新新恩情，还拉起了新新的手，那样嘘寒问暖，热情不已。
新新忽然觉得陈文明一定是有事，重要的事要给他说，要他做，就像要还帐一样的时刻到来了。
果然，陈文明顿了顿，所抽完的烟熄灭了，在那弹簧沙发上扭了扭屁股，然后伸手从袋子里掏出几个大樱桃，连吃了好几颗停下来。然后屁股一挪，挨近新新，就开始说了：“我在渔水湾定了包房水湾居，明天我要请刘繁荣吃饭，今天提前多定一天，那个包房这两天属于我们，你今天去那里包房里，给我安上这个针孔摄像头。刘繁荣到时候会坐在进屋正对面的桌子首位上，首位对面有一张雕花花桌上放着的一大盒茂盛的阔叶兰花，摄像头就安在兰花的缝隙里，一定要夹稳夹准，摄像头的线顺着叶片背后和桌后把电源接通……”
“陈哥，安这个的意思？”
“哥是把你当成我的亲兄弟，这么重要的事情整个公司，我也只信任你一个人！我实话给你说吧，我陈文明要说管理能力，技术能力，哪里比那个刘繁荣差？可是，他的屁股坐在项目经理的位置，我就一直只能搞技术！我也想当项目经理，可是他不走，腾不出位置，我是英雄没有用武之地，我都可惜我自己！”说到这里，陈文明很委屈的样子，一付很不得志的感觉，然后看着新新。
新新没有答腔，只是心里疑惑，陈文明也是近期才爬上了技术主管位置了，在这个项目部，除了项目部经理刘繁荣后，他的技术主管职位和生产副经理的职位已经是并列二把手了，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你知道吧，人都有理想，特别是我男人，更有理想！我相信兄弟你也一定有理想。可是，你知道！总公司这次总部深圳那边修建的林泉阁楼盘，那是公司自己拿的地皮自己开发的，那里还有一部分房子可以由公司内部人员购买的，可是内部价之低，价位到还是其次，关健是那地段多好啊，交通、风景、餐饮、娱乐、区位优越多好啊，可是，公司的规定太死，一定要公司里正科级级干部和各个项目部项目经理以上的人员才有资格参加内部定购，我陈文明就差一步，就差这一步没资格，可是，我上面的刘繁荣何德何能？就死死地压住我，让我没有这个资格去认购，你说我冤不冤？”
“然后……”新新不由接过这句话。
“我已经摸清了刘繁荣的缺点，这家伙就爱吹牛逼，而且喝了一点酒，最喜欢吹伟人的牛逼，点评伟人的是与非了，有时候酒后言语里更是常常对某几位伟人很有不敬之意，所以，明天就是我寻找的机会。明天我们吃饭的时候，我会逗他朝贬低伟人的话题上引用，你的摄像头就对准他，把他的一切言行举止摄得清清楚楚，还有一个录音笔，你坐在他旁边，把录音笔放兜里，在他开始骂伟人，贬低伟人的时候，把他说的话全部一字不漏地录下来，这事，我就交给你了！”
“可是……”新新想挣扎一下，这个任务就像是还给陈文明的礼，迟早要还的，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的事情。
“等我把刘繁荣这大嘴巴口无遮拦地贬低伟人，甚至骂伟人这里不好那里不好的音频视频资料到手了，我就寄给公司纪委，他这样的人还配当党的领导，还骂党的伟人！不让他脱层皮，起码也要让他从项目经理这个位置滚下去！新新，等我当上了项目经理，这个项目就是我说了算，你是我核心集团的人，你说，我们的日子还能不好过！呵呵！”
听到这里，新新的背仿佛被抽了脊骨水一样，凉嗖嗖的，他的眼晴闭了闭，他猛然想到亲爹刘忠平昨天还给他的黑暗料理训话，身边的人没有哪个不在为自己的利益千方百计寻找利益最大化而不惜一切代价，为看得见的眼前利益和好处为他人布下一个个阴险的陷井。而自己和陈文明达成一致，那代表自己就真正打入了这个公司，起码这个项目部的核心利益集团，自己想要在工地上打机会搞钱，大把地挣外汇，比如他在测量上给下面的承包老板收房、大堆料那里就可以找到大把吃钱的机会，自己是陈文明的人，他肯定也会放任自己放手去搞……乱搞……因为他也是这样的人！这一切都是眼前立刻能看得见的利益，可以让任何一个打工仔得到这样的机会，迅速搞到大钱，得到好处又不露骨的法子……这一切，和自己的刘忠平亲爹说的竟然一模一样，自己昨天还和文文在背后取笑他……结果这就是现实，和理想无关。
“如果资料拿到手，你就能保证刘……刘经理下课？”
“这个你放心，你上面还有人，只要他下课了，项目经理就是我的囊中之物！”
“不过，刘……刘经理平时其实对人挺好的，以前有个工友母亲病了，他四处给工友找好医生，虽然那个工友后来对他不敬，也提出一些非份的要求，他处理了，但他平时待人处理都蛮好的，也算一个善良的人呐！”
“新新，你是哪个的人，你是我陈文明的人，还是刘繁荣的人？你这意思我陈文明不好？你可要想清楚，没有我，你一个民工能进入测量组，能够学到那么多的测量知识，你的卡本欧计算机那些测量的放线程序，都是我教给你的，没有这些，你文化基础这么差的人能自己编出来，算得出来吗？还能带队吗？今天哥有事求你，第一次求你，你竟然帮我的对手说话，他当项目经理给你什么好处，你发财了吗？在他面前，你能在工地大把搞钱他不闻不问，还能背后助你一臂之力吗？你……你他妈的小子是不是我的人了！”陈文明生气了，愤怒地站了起来。
新新只是内心抵触这样要在背后整人，他只把源于内心说出一点点疑虑，他没有想到，陈文明会发这么大的火。
“我告诉你，刘新新，我是真心真意把你当兄弟对待，当我的兄弟，你吃过亏了吗？多少人都羡慕不来，这事，如果我不找你，不知道多少人排着队等着，求着我要来干这事。你是我的观察了很久很久，才最终确实你就是我靠得住的兄弟，没想，我第一次求你办事，你竟然这样吞吞吐吐，你太……太让我失望了！”
“陈哥，我……”
“我是干脆人，你也给我当一个干脆人，两条路给你选择，一条是死心塌地跟着我干，马上拿起东西，按我说的要求立即去布置，布置得万无一失；另外一条路，就是把东西给我撂下，你自己去走自己的路！”说完，陈文明一个扭身，背对着他。
新新从来没有想过离开公司，陈文明的话让他一下子有些手足无措。
“你以为我的日子好过吗？在刘繁荣的面前，我时时刻刻是低调，卑躬屈膝的模样，这人对下属好，是想表现他关心老百姓，我告诉你，装的。刘繁荣这个人吧，其实就喜欢别人吹捧他，也受不了下属质疑他，要是下属哪里说他不好，说他坏事，他小心眼，要整人！你还没有进入公司，项目部的领导决策层，这些你不知道！”
说完，陈文明也没再理他，而是拿起他办公室里坐机，开始打电话。“刘总，呵呵，就是那个事嘛，您说！我都在你手下当技术主管这么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机会请您……”
“嗯嗯，就是就是，自己的几个兄弟作陪，都是我们工地上精英嘛，他们也想当面聆听您的教诲……”
“我也是一样啊，感谢您的栽培，我明天晚上定在渔水湾，您爱吃鱼嘛，我知道的，我是您的手下，敢不知道……哦……呵呵……感谢之情……感谢之情……”
明天约刘繁荣的事情搞定了，陈文明放下电话，又说了一句，跟着我干，不要去自作清高，谁叫你不抽烟了？我同意了吗？
“陈哥……”
“新新，我刚才是严厉了些，但是你要听话，听见没。你要学会抽烟。你看我们公司从总部到项目部，哪个领导不抽烟，以后你跟着我，机会大把有，和领导在一起的，你就要敬烟！一支小小烟里包含了你的敬意，抽着烟，那场合才会融洽，到了位置，还要显示出自己的成熟与干练，还有打麻将，你也要要学，学会，学精，将来陪领导打麻将，打大麻将，脸不红心不跳的，提高心理素质……”
“嗯！”新新应着，赶紧拿着摄像头和录音笔离开了陈文明的办公室。
新新按着陈文明的要求把包房的一切布置好的时候，陈文明在下班又来现场考察了一番，对新新的布置和设计是满意的。
第二天，陈文明陪着刘繁荣如约来到渔水湾的这个包房。
刘繁荣进了包房，大家众星拱月般把放请到上首位，他一边脱衣服一边坐下，嘴里还哎哎地说：“哎呀，我不喝白酒嘛，最近身体不太适合喝白酒！”
“嗯，最近刘总喝黑啤！”有人在一旁说着。
“都有都有，今天刘总亲来来关心我们技术部，我陈文明敢不准备好，白酒，黑啤都早准备好了。来，来，新新来，坐到刘总旁边，好在老总倒酒！”
“都是兄弟些，叫服务员就成，不要弄得这么客气！”刘繁荣看了坐在他身边的新新一眼。
新新赶紧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
“是啊，没有刘总的关心，我们技术部哪里发展得这么好，刘总对我们技术部的大力支持，我们是不是先站起来，给刘总先敬酒……”
酒喝起，烟打起，其实这一切刘新新以前也很自然，可是今天怎么这么别扭呢！
气氛热烈起来，喝了黑碑，刘繁荣又在陈文明和努力劝说下，喝了点白酒，酒一上脸，他开始全身放松，陈文明适时地引导着说刘总对历史很的高见，对历史独特的见解让兄弟们很受用，学到了与历史书不同的知识，长见识呀，今天大家就想听听刘总的指点江山！
这男人喝了点酒，就喜欢指点江山，好像自己也变成了伟人一样，刘繁荣最喜欢这样，他喝得微熏红着的脸，又开始他常他的‘大话连篇’：“想当初……”陈文明给新新使了一个眼色，新新按下了衣兜里的录音健，全是刘繁荣在‘大话’常着的口不遮掩的伟人的不足，污点、野史……兴头上，刘繁荣还跳了起来！
以前听就听了，就当一个笑话，这一次，刘新新却听得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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